姜曜叫住路過的服務生,問他今天幾号。
服務生盡管滿臉莫名其妙的神情,但還是回答了,“10月23号。”
姜曜也是問完才想起來摸口袋,他手機應該裝在身上的。
結果手剛一往下伸,背後就傳來聲音,“你在找這個嗎?”
回眸,看見何文澤舉着他的手機在半空晃了晃,姜曜把手伸過去,“謝了。”
“給你之前先告訴我,你心情為什麼不好。”何文澤滿臉在意的神情。
他喜歡姜曜,但這會兒還沒告白,一直忍到了快畢業。
姜曜心裡門清,嘴上也不好說什麼,隻能道:“喝多了酒,頭有點兒暈。”
“你才喝了兩杯。”何文澤俨然驚訝,“酒量這麼差?”
姜曜敷衍地點下頭,按亮手機屏幕低頭掃了眼,果然是回到了七年前。
向來不信鬼神學說的他已經被震麻了,隻想找地方一個人冷靜冷靜,分析下這到底怎麼回事。
但偏偏,何文澤這個沒眼色的家夥要跟着,姜曜邁步朝前走了兩步,見他亦步亦趨跟随,冷漠地轉過頭去,“可以讓我自己待會嗎?”
他語氣雖溫和,但眼裡的冰碴子卻像飛刀似的直接射向對面。
大學時候的姜曜很低調,為人随和好相處,總表現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眼神突然如此鋒利,令何文澤心髒都跟着顫了下。
姜曜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望着對方離去的背影,感受到了一股天然的冷漠與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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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的盡頭是個露台,通常過來抽煙的人居多,姜曜還未走近就聞見一股嗆人的煙味。
與此同時,說話聲也傳來,是特别大嗓門的那種。
“得罪了我三哥能有他好果子吃?等着看吧,明晚讓他跪下磕頭。”
姜曜心一驚。
這是池鳴飛?
那他口中的三哥一定就是陸乘。
“明晚八點,準時到皇爵看熱鬧……”
姜曜還站在那兒,池鳴飛突然從露台走出來,兩人四目相接,他看到姜曜,粗犷的眉宇頃刻間擰起一道褶皺。
“你小子誰?他媽的也敢站這兒偷聽老子講話。”
池鳴飛脾氣爆,還蠻不講理,上前就揪住姜曜的衣領,揮起拳頭問:“你他媽聽到什麼了?”
姜曜俊逸的臉龐沒有什麼表情,一絲慌亂也找不見,薄唇抿着平直的弧度,睫毛濃密修長,覆着那漆黑深邃的眸,盯向池鳴飛的眼神透着絲絲涼薄。
手上的力道不自覺松了松,池鳴飛也說不上為什麼,對他這樣的眼神竟有些發怵。
“從你說那句得罪了三哥沒好果子吃過來的。”姜曜實話實說,越過他往後面看,“我可以進去透透風了嗎?”
他整個人透着一種靈魂出竅的空洞,像幽靈似的,仿佛不屬于這個世界。
池鳴飛悻悻然松了手,嘴裡嘀咕,“哪來的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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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曜回到包廂時竟也聽夏明州提起了陸乘,說明晚是他的生日,要在皇爵開派對。
前世這個時候,姜曜對陸乘的大名自然不陌生,黎城市的富二代數不勝數,他在其中算聞名遐迩,不但因為陸家富可敵國,還因陸乘這人放浪形骸,各種離經叛道的事兒沒少做,屬于纨绔子弟裡不求上進的典型案例。
皇爵是綜合性的娛樂會所,台球、保齡球、麻将、影廳全都有,那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去得起的,本地出了名的銷金窟,入會費高達數十萬,沒有個殷實的家底,你都不好意思在門外徘徊。
夏明州說陸乘大手筆地包下了整個皇爵,明晚的消費全由他買單,他剛好前些天辦了張卡,問姜曜要不要去。
姜曜還沒完全消化重生的事實,任何心思都沒有,這麼快去見陸乘,會讓他感到措手不及。
思慮幾秒,姜曜搖搖頭,說了句沒興趣。
夏明州并不意外,今晚要不是他硬拉着姜曜來酒吧,他還窩在宿舍裡畫設計圖呢。
知道他不愛湊熱鬧,夏明州也沒再勉強,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跟姜曜一塊出去了。
兩人都喝了酒不能開車,對過的馬路邊停了不少等着載客的出租車,夏明州上前兩步揮揮手,接着就開過來一輛。
姜曜一直都心不在焉,聽夏明州喊他上車,默默将沖鋒衣的拉鍊拉到頂,也沒看兩邊,低頭徑直朝那邊走。
誰料,一輛銀白的重型機車突然俯沖過來,對着姜曜的方向就要沖撞過去,快如黑夜裡的一道閃電。
看到這幕,夏明州吓得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失聲大喊着:“姜曜,閃開!”
那人連減速都不曾,像是對生命完全漠視,沒半點懼怕。
姜曜隻感覺到一陣刺目眩暈的光從眼前強閃而過,未等他反應,那輛車已經壓低重心,呈90度傾斜,幾乎擦着地面從他眼前急速駛過。
“靠!吓死我了!僅差那麼零點零一毫米就碰到你了。”夏明州罵罵咧咧走過來,瞪着車尾消失的方向,“這人是對自己的車技有多自信啊?萬一不小心撞到人了呢?”
姜曜沒聽進他的話,怔然望着無邊黑夜裡被銀白所撕裂的那個缺口,正如他内心窺不見底的黑洞,被照進了一抹光。
沒人知道,他平靜無瀾的外表下,心髒是如何瘋狂跳動。
因為他莫名的無比确信,那個人就是陸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