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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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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州橋沈宅出來,時刻已近未時,幾人還未得好食,皆是饑腸辘辘,謝妩便說要以東道主人的身份帶他們去汴京酒肆之甲的樊樓飲食,從來難以拂卻阿妩之意的沈淙唯有壓下他于街巷食店随意吃得幾口的想法随同阿妩來到了樊樓。

這樊樓本名白礬樓,因商賈于此處販礬而得名,後才改為酒樓。因其處之于繁鬧稠密的店鋪民宅區域,故而向空中發展成“三層相高,五樓相向”的高層樓台,參差起伏,高低錯落,樓與樓之間,各用飛橋欄檻,明暗相接溝通。其中西樓之高,登樓可下視皇城禁中,後因窺臨僭越之故,為當時的統治者所禁止,而名聲卻未有一毫之減損。

遠遠就見裝飾華秀的彩樓歡門,将至樊樓跟前,門前候立的夥計已俯首躬腰近前殷勤招呼,彬彬有禮将他們禮迎入酒樓,其裡又有廳院小閣,廊庑掩映,吊窗花竹,雍容華貴又且閑雅有緻。

入雅閣将一落座,與人數對等的碗杯盞碟已排設上來,夥計躬身詢問他們要點什麼菜式,沈淙剛想讓人推薦二三樣時興菜式,謝妩已讓其将店中特色菜式都上得一份來,還未來得及張口勸阻,那夥計已大聲應聲退了出去,也就隻得作罷。

夥計将一出去,便有以供呼喚的“袛應”進來斟酒換湯,又有彈阮鼓箫的“趕趁”進來吹彈助興,無一不是美貌婦人,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隻圍着沈淙極意奉承招呼——

“郎君要吃什麼菜?”

“郎君要聽什麼曲?”

“郎君,此酒如何?”

“郎君,此曲又如何?”

“……”

沈淙還未遇到過這等情狀,一時也是驚窘不已,對這美婦口中所謂“慣來如此”之事委婉推拒幾回都不得其果,隻得将暗示眸色望向旁邊桌的振纓,振纓自是看見了,卻隻是暗暗低下頭去,夾了一箸白微于此時推移過來的炙羊肉吃了,他雖是有心相助,卻又怕引火上身,白微可還看着呢,公子你自己“消受”罷。

“阿妩——”

他們不過小半年未見,九郎又更清減了幾分,容色更是蒼白了許多,而這時卻因一點羞赧無措,面上從裡到外透出清淺的粉紅顔色,氣色都好了幾分,也更顯其清逸秀俊,這景色難得一見,哪有白白放過之理?于是也就隻靜聲飲食,不作一語,直到此時聽見他幾乎是求助口吻的話語,“我們不要這慣例好不好——”。

“不要”謝妩有意停頓了下,“便就不要了罷”。

沈淙才舒出一口氣來,目色微微示意,振纓将打賞銀錢給她們,“幾位娘子辛苦”。

待至幾人吃罷飯,謝妩喚來夥計算賬,再叫其将幾乎未曾碰過的幾道菜依樣包好,說話間朝腰間去摸荷囊,卻是空無一物,不覺吃驚再尋,也未找尋見。

沈淙讓振纓結過賬,近身溫聲問道,“可是那荷囊遺失了?”。

謝妩怆然點了點頭,再擡頭時,雙目已為朦胧霧氣所罩。

那是一方淺褐色生羅制的小荷囊,其上是她自己用金線繡的白蘋花紋,不算如何金貴之物,于她卻很珍貴,隻因那是九郎所贈,如今隻怕也再也找不見了。

“我們先出去”

從樊樓出去,将打包好的菜食分與幾位相熟的“小乞兒”,聽他們說近幾月都未發現棄童孤老及瘗死之屍——他們曾應她請求,将路邊啼饑棄童送往慈幼局,衰疾孤老送至居養院,瘗死之屍報至漏澤園,其中所須銀錢皆由謝府一力供應。

沒有便是好事,本還想再給他們一點銀錢,卻又想起荷囊為盜一事,不免心中郁郁,正想請他們去謝府問阿爺取要,卻見九郎已讓振纓給他們了,眼望着他又冁然笑着與他們對話,又再送他們離開,不覺心上漏跳了一拍,深深凝望着那笑顔,沉郁漸為歡喜所替代。

“你笑了”她道。

“嗯?”

他家九郎竟是會笑的,“還是笑着好看”,繼而轉身離去。

卻又聽見那人問,“這樣真的好看麼?”。

振纓回道,“我家公子怎樣都好看”。

“你也學會恭維人了”

振纓的話,她深以為然。

她再裝作無意回頭時,就見九郎面上還是将才笑顔,一點都未變,隻是略有些僵滞,大約是繃的時間長了,不覺也是輕輕一笑。

她的記憶中,九郎從不曾這樣笑過,從不曾。

她從将能記事起,生命中就有了他存在的痕迹。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會面,卻是在她九歲去牛溪塾小住時。

那時的他十二歲,将才拜了小叔為師,其時所作的《治安策》業已名滿天下,策中所言安邦治民、厚農資商、均田薄賦、選士擇吏、修武靖邊、明法重令等,皆是針砭時弊、多謀善斷的良策。

世人因以‘冰尺玉衡’稱譽于他,皆道“玉衡出則可使唐虞之治見于今。”

她隔着簾幕,聽他與先生、諸師兄論道辨難,一連好幾日,他們說了好多,那時的她尚不懂得,隻記得其中一對。

“君子之行道也,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

“己欲立而立人,何也?”

“如欲自立,便不忍他人之颠危,必思之以扶持調護,使之同歸于成立。”

“己欲達而達人,何也?”

“如要自達,便不忍他人之窮困,必思之以開導引掖,使之同歸于通達。”

“所謂‘立人’,乃是聚有緣也;所謂‘達人’,乃是渡衆生也。”

“聚有緣者,道也;渡衆生者,法也。道法并行而不悖,互補而共美,遠近信之,人心歸之,則天下大治。”

某日論道結束,衆人各自散去,他并未如平常一樣回去,而是孤身立在丹桂樹下,無聲凝視着細雨過後碾作塵泥的滿地落紅。

就那樣,再無動靜,再無聲響,久久,久久。

久到她開始疑心那并不是真實的他,而隻是她腦中虛無而又缥缈的幻象,就和之前七年一樣,似乎是為了證實那是否隻是她的幻想,她開口打破了那沉默,“你便是小叔新收的那個小弟子麼?”,她聽見自己這樣問,好像隻是初次知道他。

他聞聲緩緩回過頭來,朝她拱手施禮道是。

這一問卻并未讓她安心,那僅有幾步的距離,卻宛若天塹一般,疏隔到她都有些不敢靠近。

隻因那不像是鮮活之人該有的氣息,倒像是一縷遊蕩至此的清冷魂魄。

她還是走近了,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竟在那兩泓清泉裡看到了一點漣漪,這讓她稍許安心了些,她伸出手去,想要觸一觸他,以求證這是不是真實的他,卻又怕這隻是她的幻象,輕輕一觸,便就如水中之月那樣破碎了,縱然她再用心,也再拼接不起來了,也就收回了手。

明明他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可她卻無故覺得悲傷,那悲傷是她介入不了的。她其實知道這悲傷從何而來,她聽說過的。可他都未表現出來,她就更無法為他做什麼。即便是這樣,他還想着濟渡衆生,也就是那時,她暗暗下定決心,你渡衆生,我來渡你。

她第一次在他身上見到真實而又鮮活的情緒,是在她從獵戶手中買下的小七失足跌入了陷坑她回去求助時,她看見那慌亂的身影躲在樹後,她問他,“你在做什麼?”他脫口回她,“躲他們啊,他們都不講理的——”,她便忍不住一笑。

師兄們都以‘小古闆’戲稱于他,論道之餘便以‘誘捉’小古闆師弟為戲,一旦為他們捉得,全不顧他嚴正聲色說的“夫君子,行當莊,色當端,言當慎。還請你、你們自重——”就向空中連番抛丢去,隻吓得他小臉煞白,失了聲色,後來一見他們就躲。

她請他幫忙施救猞猁,竟是未有一點猶疑就應了下來,也不知是不是怕她叫了師兄過來再自身受其殃才應的那樣幹脆。她卻也不曾想過那猞猁會那樣狡狯刁滑,幾乎是有意戲弄于他,他倒也未曾說什麼,隻是一心“救”那滑畜,雖是救得了,卻也弄破了他那身半舊的布袍。她也是後來才知道,那是他唯一一身布袍,依她有生之年的認知,甚至很難理解這件事,怎麼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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