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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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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淙他們将要進去時,王拊留下那幾個熙攘樓夥計收拾完狼藉,正從店内走出來,遂即閃身在一邊,等他們走得遠了,方才拾步走進去。

其時半死不活的吳奎人事不省地癱在櫃台後那張勉強還能立住的靠背椅上,額頭上敷着冷巾。吳商恐慌萬狀地半蹲在叔父腿邊,吓得失了聲色。

他們進去很久也未曾發現,沈淙隻得提聲叫了聲,“吳店主”。

吳奎聽到聲音,兩顆渾濁呆滞的眼珠極緩地轉了兩轉,又過了很久,才慢慢聚起焦來,又失神地盯着他們半晌,方似是認出了他們。

無非是牆倒衆人推,破鼓萬人捶,俨然将此炎涼世态見慣了的吳奎一時倒也并不意外,隻讓吳商将他扶起來,慢慢穩住神色,勉力開口道,“幾位登門,所為何事?”。

申戌因上前言道,“吳店主,是我,申戌,我來取行裝。”。

自來半面不忘的吳奎當然識得二樓左三間居中一間的客人,也是那魯氏叔侄之友,方愣了一愣,才道,“商兒,引貴客去。”。

吳商方滿臉擔憂一步三回頭地帶着申戌去了二樓。

待其離去,吳奎轉過頭來,竭力苦笑一聲道,“如吳某猜得不錯,諸位貴人在此時踏訪鄙店,想來不會隻為取行裝這等微末之事罷?”。

“諸位有話但講無妨”吳奎搭眼瞻顧了下自身慘像,澀然笑道,“吳某現今頗有些‘虱多不癢’‘債多不愁’的意思了,也難再有甚惡訊能令吳某動容了。”。

這倒為吳奎所言中了,沈淙心中确有疑惑未解,本也是想着借申戌取行裝之機一釋其惑,可看到這副景象後,心下便有些猶豫。

雖說吳奎為保顧自身利益,因欲将病重客旅驅趕出店,而終緻魯忭身亡實屬罪不可挽,但也自有律法言罪,且隻論本罪(過失殺傷人以贖論),不言其它。

再者,縱是罪囚,自身合法權益也當受律法、公德所維護。

而依他所知,至少目前所知,這樁“僞契侵宅”事案,吳氏兄弟這“被論人”,隻怕才該是“告狀人”,而可能身為這戲目關鍵一環的他,似是不無理由順着這線索,進一步探個究竟。

吳奎既已如此言說,他也不欲再如何委婉迂曲,也即采用單刀直入的方式,隻将語氣稍放得輕緩謹慎道,“将才之事,我們都看到了。”。

吳奎倒也并不驚訝,隻若有若無地吭了一聲,一随着謝妩店内盼顧相看的身影而緩緩移動的兩顆眼珠,顯得極其懶怠萎頓,直到沈淙接着的一句,“那可是令兄?”,目中精光登時乍然一現,脫口問道,“閣下何以得知?”。

許是将即出口,心中就已有了答案——此類事無非曉自看客議論,這世上就沒不透風的牆,更無閑言傳不到的角落。

也就不難想明白,之于其兄為軍巡院巡卒拿捕公案的原委,自也已了知大概。

也暗自為他将才過大的反應而懊悔,半晌穩緩住聲色問他,“閣下何以如此關注此事?”。

不過是問他是何用意?

沈淙神色隻微微一動,并看不出任何情緒,“心中疑惑未盡”。

“刨根問底,沈某便就是如此性子。”

吳奎垂眼攢眉了少時,方擡頭道,“不知閣下心中有何疑惑?”。

“如同所有人的疑惑一般,令兄那“非分之想”起自何處?”

吳奎眸光一凝,聲帶嘲谑道,“閣下是在疑心——我?”

沈淙輕笑搖頭,“如是閣下,想來會做得更加高明些。”。

“承閣下恭維。”吳奎自嘲一笑道,“若真‘高明’,也不會讓家兄受此不白之冤了。”。

說着就将拳指緩慢握緊,眼中也盡是不忿愠惱,确也不像是假作出來的。

沈淙猜測着,這不忿大略也有對他們的。

畢竟,若從吳奎的角度來說,若他們昨日沒有出現并插手那事案,此案實情便就不會揭露,他方不至得罪官府,也不會得罪民衆。

便是那方豪強,也暫無冠冕堂皇的理由侵吞他這家客店。

最少,他還能再委蛇周旋一段時日。

如此說來,這唯一紮掙存續于豪強之林的小客店的消失,倒與他沈淙脫不了關系。

而這又與他所持變革理念,竟是完全背道而馳。

沈淙心上一時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也是不由低低一哂,複又認真考量起就在看着那熙攘樓夥計離去時,腦中忽而冒出來的念頭,口上卻像是證實了自己原本猜測的口吻道,“當真是‘不白之冤’——”。

吳奎似是因此一句而微有動容,此刻的他也再無甚顧忌,索性如實托出道,“那以為證據的地契賃書,是他們誘騙家兄所簽立——”。

原來吳夯最初簽立這“契書”時,隻說是受雇看承照護田宅的傭雇“契書”,心思純樸,且又目不識丁的吳夯也無作它想,為那王啟林誘勸着簽上了押。

直到後來縣吏上門來催征稅錢時,聽到那比他全付身家還高昂的稅錢而傻了眼的吳夯,四處奔走求告之際,方才從與他有同樣遭際的家客莊丁口中得知,那不過是他們這些豪強之家為了降減戶等,偷避稅役,而将田宅強寄于下戶的慣常手段。

而面對與縣官吏胥勾連暗合的豪強之家,他們這些貧民下戶,既無處投告,也不敢投告——隻因若沒了那份歲入不菲的差事,更無可能繳付那高額稅錢了,也唯有委曲求全,隐忍不發,時已十數年。

卻不想他們因想兼吞其弟吳奎的寒暑客店,而擴充熙攘樓的門面,反而倒打一耙,稱吳夯僞造地契賃書,将那田宅據為己有,以其官司來逼迫吳奎屈從,賤價轉出寒暑客店。

正當吳奎費心周旋苦苦支撐之際,又再出了這“探花案”,雖說仍受挾逼與其僞作證詞,可卻也給了他們一次機會——借以“僞證”換“吳夯”,從而得以暫時保全寒暑客店。

誰卻又想到,連這最後一次機會,也因沈淙一行的出現插手而告滅不說,還且将他們向消亡之地更推了一步,也再無任何生機可言——

諸人聽完也是深深歎息,一時卻也無法可施,好在吳奎也無此指望,隻是獨自憋悶在心中太久了,這半生半熟的“觀客”,竟成了他最好的傾訴者。

說出來後,吳奎心中一塊重石也即落下,方真正舒緩地松了口氣,卻不想這口氣還未完全吐送出來,卻為一道急灼的聲音打斷,“阿爺,阿叔你剛說阿爺怎麼了?”。

急匆匆奔跌下來的人,一連串急聲逼問之後,吳奎也隻能實言以告,又伸手試圖拉住急忙向外跑去的侄子,卻也隻是徒勞,而自又因一陣突襲而來的眩暈,一頭栽倒在那張靠背椅上,又再費力扭過灰白的臉,兩顆眼珠死死盯着門口。

沈淙見其無事,眉目微皺道聲,“秦檢!”。

話音将落,那吳商就即出現在門口,一腳倒退着踏入門内,緊接着是另一隻腳。

吳奎驚目望去,方見一面帶銅制面具的缁衣人抱刀逼近,竟是那公堂之上有過“一面之緣”的皇城司上指揮,也是此時才知其真實名姓。

而那上指揮将商兒逼進來後,就那樣守立在門口,那朝向店内的半面面孔,此時看上去,竟比那銅制之物還要堅厲冷硬上幾分,莫說是商兒,便是他,一時也不免心生畏懼。

這方解決了吳商,沈淙方再問道,“不知吳店主今後有何打算?”。

“還能如何?”

吳奎長長歎了口氣,滿帶不舍望着店内的目光,最後落在櫃台之上,道,“簽了王店主這契書,交完罰贖,再救出兄長,就此離開此處,回家鄉墾荒耕種——”。

謝妩移目觀覽着契書條款文字,音色略帶驚奇道,“都說‘重城之中,雙阙之下,尺地寸土,與金同價。’,如此樣裝設精雅的二層小樓,斷賣竟隻是一千二百兩麼?”。

吳奎隻是歎息,并不說話。

沈淙神色略而一動,半時開口道,“我或有一法,可保全這寒暑客店,不知吳店主可願一試?”。

吳奎遽然一怔,轉而眸色一亮,急切聲道,“閣下請講”。

“這寒暑客店是非賣不可了是麼?”

卻未想到為先開口的竟是将出感歎之語的小娘子,隻此語即令吳奎将才略有舒展的眉頭,又再緊緊皺起來,正要回之以“不若我拿什麼去交罰贖——”,不意那之後還有半句,“那賣誰,不是賣呢?”。

吳奎那眉頭幾乎擰成了疙瘩,他又不是從未這般想過,“可是,賣給誰呢?”。

白微接茬道,“賣給誰,都比賣給王拊強。”。

吳奎無語望向沈淙的目光中,那一點嗤鄙幾乎掩飾不住,卻不想沈淙竟還認同地點了點頭,眼中那嗤鄙即轉成驚愕,這幾人進來此處,就專為打趣他不成?

就在吳奎幾臨絕望之時,方聽沈淙淡聲道,“你看我們如何?”。

吳奎既驚愕又意外,一時不清楚,他們此舉,究竟是急人之困,還是乘人之危,語氣不确定道,“你們要買我這客店?”。

沈淙點頭道,“是,不過非是絕買,而是典買,權作倚當。”。

“吳店主日後随時都可,以原本典賣之價贖回。”

“又且在贖回之前,此家客店仍由吳店主回易經營。”

吳奎愕異道,“那你要什麼?”。

沈淙凝眉道,“一半回易所得”。

吳奎既驚且疑試探着問道,“是永久麼?”。

沈淙冁然一笑道,“自隻是贖回之前。”。

“未贖回以前,便隻當是你我合本開店,盈虧共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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