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修仙大會還有不過兩天的時間,江湖上各仙門皆已到達淩雲派。
沈溪行從天機閣溜回歇腳的住所,一路上思慮良多。池棠見他滿臉愁雲的歸來,連忙給他斟上一杯熱茶。
這幾日,顔棠讓她守在住所看管帶出山的行李,她沒法拒絕,便郁郁寡歡地守在一個破箱子前過了一日又一日,搞不明白一個破木箱有什麼好看管的。
兩人各懷心事,肩膀耷拉着趴在桌上,模樣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不久後,顔棠從外頭回來。雖然無法看清眼前之景,卻也知兩人心情不佳。平日的生活起居,他都是靠靈力探路摸明,所以即使目無所見,也大抵知曉他們兩人的位置。
他無奈地笑了笑,順手扶正眼上的布帶,“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師兄——離那個啥修仙大會開幕還剩一天了,明天你讓我出去摸索摸索,不然怎麼找得到線索呀。”池棠雙手抱臉撐在桌上,她已經被這幾日的空閑逼瘋了。
她說話間的功夫,顔棠揮手設下隔音符,杜絕外患,随後有條不紊地回答:“那明日,小棠你便和明堂一同行動吧,也好做個伴。”
“好好好——”她連聲應答,激動地站起身來。
一旁的沈溪行從始至終沉默無聲,眉間愁色,眼底的光輝在他們的一來一回中不斷變換。
池棠這才發覺,他不是在苦惱,而是在籌謀着些什麼。
良久後,他才帶着些猶豫的開口:“小棠,你還是不要跟我出去了。”
池棠回複:“那最好不過,我一個人更自些。”
顔棠再了解不過沈溪行是怎麼樣的人,他話中的一點猶豫挑動了他的好奇,“明堂是要去哪裡?為何這般……”
“藏書閣。”他不假思索回道,連池棠也為之好奇。
“你瘋了還是我瘋了,藏書閣乃一派重地,他們怎麼會讓你進去。師兄你進去了,等着他們甕中捉鼈嗎?”池棠真想一杯茶潑到他頭上,好将他師兄昏睡的頭腦澆水醒。
再怎麼急,也不能一步三千尺。
沈溪行眼底的種種愁雲,在聽見池棠的罵聲後一掃而空,他自顧自地倒滿七分茶,語氣漫漫道:“我自然是有辦法的,小棠你便不用擔憂了。”
池棠:“我非要去看看,如何?”
沈溪行:“随你。”
顔棠看着他們一唱一和,無奈的笑了許久,剛剛扶正的布帶也落了下來。他微睜着眼,一手扶着額頭,眼眸似古井無波,卻不能瞥見一絲春色。
正和池棠争論的沈溪行看見這一幕,急忙起身想要幫忙,距他還有半丈時,被他攔住了動作。
“我自己來便可,已經習慣了。”顔棠輕描淡寫說道。
沈溪行的心裡莫名生出些異樣的情緒,像是經年不休的夢魇一直纏繞着他,毫不停歇,似乎至死方休。
師兄從廢墟挖成他,眼睛也中了瘴氣侵蝕,再也看不見平津山的春色萬千。
怎麼會忘記呢?
翌日,藏書閣
池棠一出門,便看見路上各色衣着的人往藏書閣跑去,仔細一問才知道,淩雲派今日特開藏書閣供各派進入。
她鬼鬼祟祟跟在沈溪行身後,跟到一半路時,眼前的人突然消失不見。
“小棠,跟夠了沒有?”沈溪行倚在路旁的樹下,一臉看熱鬧似的問。
池棠一回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得她吸了一口冷氣,她立馬站穩腳跟,不緊不慢義正言辭辯駁:“是大師兄讓我跟來的,可不是我非要來的,你可别誤會。”
提到顔棠,沈溪行的玩笑勁全無:“那也行,快走吧。”
他扭頭快步走向藏書閣。一天前,一個莫名其妙地人在路上碰見了他,一上來就喊他仙君仙君。
他本能的按劍欲動,卻意外發現自己方圓五丈以内的空氣都凝結不動,而他也被巨大的壓力釘在原地,連發絲也滞留在半空不動。
好一個馭空咒。
“仙君莫急呀,怎麼不聽我解釋就要動手了呢?”沈辭抱着劍說,語氣中盡漫不經心。
他額間浮動着海棠花紋,淡绛微微,花色顫顫,如同有生命一般。
沈溪行總覺得他在某處見過這個紋案。
現下的他,隻有胸膛間起伏的呼吸未被制止。而沈辭的發絲在風中淩亂,與他的紋絲不動形成鮮明的對比。
“敢問閣下有何貴幹。”沈溪行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沈辭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有給他解除禁忌,左手打了個響指,眼前的人才稍微緩過神來。
沈辭:“仙君若是一開始就聽我的話,也不至于受此苦難。不過這都是小事,今日好不容易見着仙君,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仙君意下如何?”
“但說無妨。”倒是先說出口呀,沈溪行心想。
“我派的藏書閣呢,可是當今江湖中數一數二書閣。隻不過呀,我前些日子犯了錯,被戒事堂的老頭處罰,進不了藏書閣裡取書閱覽,不知仙君可否為我進閣?”沈辭編起話來自己都不信,卻依舊維持着正經模樣。
滿口胡鄒,戲言瘋語,虛情假意。
是人皆知這是個鴻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