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殿上之人都靜若寒蟬之時,夏涼公公自殿外走了來。
作為從小就随侍在皇帝身邊的人,夏涼公公一隻腳踏進殿内之時,就敏銳地覺察到這氣氛有些不對。
夏涼心下更為謹慎起來,腳步卻不急不緩,鎮定步入殿中,躬身回禀:
“奴俾剛從鐘府上來,都尉拒不承認自己與秀女案有關、隻說這幾日染病并沒有出門、求陛下給他申冤……”
皇帝面容陰沉:“他是真病還是裝病?”
夏涼公公答:“是真病……”
夏涼說着便上前,湊近在皇帝耳邊,壓低聲音輕輕繼續說:
“鐘如七武功盡廢,臣探過他的脈……不是裝的。”
聽聞此言,皇帝愣了一下。刹時有一些不可思議、繼而又有一些了然。
半晌後,正當殿上之人對皇帝的心思琢磨不透的時候,皇帝對殿下的大理寺丞開口吩咐道:
“愛卿盡管徹查,都尉不便親去大理寺,愛卿差人去鐘府問話就是,若确是鐘如七所為,朕絕不姑息。”
有了這口谕,大理寺丞在心底長長舒了一口氣。
忙不疊謝恩。
(2)
七日後,秀女案便結案了。
外人都稱贊大理寺的斷案神速有力,而隻有大理寺丞自己知道此間波折。
鐘如七并沒有皇帝的口谕而變得配合,反而對大理寺的詢問一口否認,并一再吵嚷着要面見陛下。隻是話雖如此說,但鐘如七确實是卧榻難起、沒有辦法真的進宮面聖。
皇帝更加沒有來着都尉府上探望的道理。
案件的轉機出在鐘如七接受問詢的兩日後。
膺福殿有一個小宮女密告:事發當夜正是她當值,被鐘督尉要求帶路。所去的方向正是去往秀女的住處。
他們就是在距離秀女所居宮殿最近的宮道上、遇到了後來自盡的那位秀女。
當時那秀女被鐘都尉喝令止步、然後鐘都尉指揮帶路的宮女去宮道盡頭的門外守着,若有人就知會一聲。那宮女本不疑有它、遵命照做了,因離得不遠,她後來聽到鐘都尉和那秀女有一些争執的聲音、因聲音不大她也就沒在意。直到那秀女似乎往這邊跑了幾步還喊了幾聲,守門的宮女覺察到異樣、探頭去看,才發現鐘都尉與那秀女是在行那苟且之事。
事發時那秀女似乎在哭、但哭的很小聲。那守門的宮女吓得六神無主,回神後才後知後覺地往更遠的地方走了一些。
最終也沒有上前去細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直到鐘都尉完事後出來,看她一臉無知無覺。想是以為她并沒有聽到什麼,還給了她一些賞銀,吩咐她可以走了。
這宮女回去以後就有了心病。後來聽說了秀女自盡的消息,更是惶惶不可終日,後來終于忍不住向膺福殿的主宮娘娘坦白了此事。
便由娘娘做主知會了陛下後,将那宮女送來了大理寺。
這簡直為此案了結提供了最強有力的助力。
膺福殿的主宮,正是當今聖上最寵幸的戚貴妃所居之處。那告密的宮女正是戚貴妃内殿的人,且鐘如七平日不少巴結戚貴妃,與膺福殿的丫鬟們都算熟悉,素日就聽聞他因與丫鬟玩笑口無遮攔而被斥責過。
而今,是貴妃殿裡的人告發此事,這案子便闆上釘釘坐實了。
隻有鐘如七矢口否認此事、拒不認罪,但也拒不說出事發當日他到底身處何處。
偏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前丞相被刺案的兇手突然翻供,指認說就是鐘如七指使他行刺陛下。因故錯殺丞相後,也是鐘如七指使他誣告太子。
這兇手原本就出身都尉府,且已是必死之人,此時改口,不可謂不可信。
兩案并發,無論鐘如七如何自辨已無力回天。
鐘如七即刻下獄、因怕節外生枝,人是從都尉府被擡去的天牢。
進天牢幾日,之前還矢口否認此事的鐘如七便簽字畫押了。
皇帝下旨,判了腰斬兩日後午門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