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昊翀笑笑,适時轉移了話題:
“近些日子,秦尚書總在朕面前轉悠,朕看他是有事在心難開口。朕倒想替他老人家問問兄長的意思……朕賜婚已有些時日了,兄長打算什麼時候迎娶尚書令的千金啊?”
尚書令的嫡女賜婚軒轅樾的聖旨是幾個月前就下了的,軒轅樾因着黥朗的緣故雖接了旨但一直未下聘。後又因丞相被刺案,一時便延誤了下來,今日軒轅昊翀提起,軒轅樾方才想起了還有這回事。
他不置可否:“臣會讓鐘勤去打點,擇了吉日便可迎進門。”
軒轅昊翀笑:
“終于是要有喜事了,朕也要有嫂嫂了。皇叔若泉下有知定然也要為兄長高興的。”
想到父王,軒轅樾的臉色也溫和了許多:
“是啊,父王他老人家……”
話說到一半沒有說完,軒轅樾似莫名有了些傷感。
“兄長……”軒轅昊翀見他神情低落,猶豫了一下,說,“無論何時,還請兄長莫要忘了,你也是朕的哥哥……”
軒轅樾愣住,擡頭看着這個跟自己隻差了一歲的天子,有些意外他的稱呼。自他們小時相識以來,軒轅昊翀便一直喚他兄長,很少叫過他哥哥。但軒轅昊翀說的沒錯,他們确實是一起長大的兄弟。
“兄長,朕現在隻有你一個哥哥了……”軒轅昊翀仰頭看他,狡黠一笑“兄長莫要忘了……你可不隻是他黥朗的一個人的哥哥,也是朕的哥哥。”
是啊,軒轅樾真正有血緣關系的弟弟,是軒轅昊翀啊。黥朗從來都不是他的血脈相承的幼弟。
軒轅樾知道軒轅昊翀這麼說,是為了開解自己。或許是自己這些時日的情緒不佳讓陛下有了誤會。
“陛下言重,這樣說可就折煞臣了。”
這麼說着,但軒轅樾并沒有絲毫惶恐之感,隻是難得面露笑意。
打更聲音傳來,軒轅樾望着對面的人終于形容輕松了些:
“要宵禁了,陛下萬金之軀不宜宮外逗留太久,早些回宮吧。”
“怕什麼……這皇城有兄長的南衛軍守着,就算是一隻蚊子,沒有令牌也進不來。”
軒轅昊翀笑,如此說着。但那邊的夏涼公公聽到打更聲已經拿着披風過來伺候了,顯然了備好了銮駕回宮。
軒轅樾也笑着回應:
“天子出行,再小心也不為過,臣差人送陛下回宮吧。”
軒轅昊翀歪頭:“有勞兄長。”
軒轅樾招手,喚了自己貼身的随扈破雲護送陛下回去。樾王親送至王府之後,又安排了南衛軍當值軍将随行護送。
軒轅昊翀受完樾王拜别禮,轉身的一刹那臉色就變了。
登了銮駕一路無語,直到進了宮門一路停到延和殿前,破雲和南衛軍的将領才跪拜離開。
軒轅昊翀跨進延和殿的門,屏退了候着的宮人,轉身突然給了跟在身後的夏涼一耳光:
“黥朗去了雲洲、你們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還有那個重雲宮,又是什麼東西、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你們這群廢物,軒轅樾都知道的事情,朕居然聞所未聞!朕看你們真是該死了!”
夏涼公公肝膽巨震,扣頭不止:
“奴俾沒用,奴俾該死,奴俾這就去查……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龍體要緊。”
軒轅昊翀緩了緩。
看着從小伺候他的夏涼公公此刻忐忑的模樣,一時的激怒便也過去了。隻陰沉着臉踢他:
“起來吧!現在就給朕去查!這個重雲宮是什麼來頭……還有雲洲,讓雍州刺史和梁州幕去查,黥朗投靠重雲宮,雲洲王有沒有牽扯其中。”
夏涼公公忙不疊點頭稱是,接連應着。
軒轅昊翀見他這樣,殘餘的一分怒氣也消失了。
夏涼從小就膽子小,雖然武功身法不輸鐘如七,但從來不敢跟人紅臉和結怨,也從不跟宮人争執什麼。軒轅昊翀小時候也并不很看得起他,覺得他懦弱膽小。
直到自己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遭遇被行刺那一晚,膽小的夏涼飛身擋在自己身前,以一人之力誅殺了刺客,軒轅昊翀才生平第一次對這個人刮目相看。隻是那天過後,夏涼就打回了原形,還是一如既往地膽子小。雖然自己一再提拔他,他在宮中地位也超然,但依舊改不了他的戰戰兢兢的模樣。
特别是對上自己的時候,好像就更膽小了。
思及此,軒轅昊翀有點無奈:
“算了,明日再查便是,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安歇吧。”
夏涼感激不盡,自然又是一陣千恩萬謝。
隻是此時夏涼不知道,從他這一查開始,便踏進了萬劫不複的風波裡。
軒轅皇室百年的浩劫,終于席卷而來,首當其沖便拍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