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仔細一看，就發現這些人都是靜止不動的量産人偶，都是一個模子的機器人，很精緻。之前感受到的肅穆氣息就是從它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這是一種危險信号。曾義桢看着看着，突然意識到有哪裡不對勁，于是趕緊轉頭看向王順昌，又看向下面那些待機的機器人，如此反複數次。

下面成千上萬的機器人，全都是王順昌的複刻，就和最開始判殺遊戲中的一樣，是量産的機器人。

“這裡的數量，準确來說是三十六萬八千四十一，原本一共有四十萬。”王順昌平靜地說道，“本來就是打算配合上制牌和機械，當做量産的工具人使的，但後來發現性價比沒有想象的那麼高。24年造了四十萬，兩年就損失了三萬台，大多都是執行任務的意外損失。聯網交由雲端操控可以提高行動力和存活概率，但同時在線的數量不能超過三千，所以27年的時候就不再生産了。

“越是大規模投入使用，就越沒有性價比，這倒和一般的工業産品反過來了。所以現在這些多餘的數量也就閑着沒事的時候會拿出來幾台玩玩，平時都是存在這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報銷。其實性能都沒問題，主要是控制的問題，數量太多了，不好統一。

“那次判殺遊戲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用過了。看多了會不舒服，這倒是我一開始設計的時候沒有想到的。”

曾義桢沉默了，一個人把自己的形象做成量産的機器人，然後把它們拿去送死，然後自己收屍，究竟是抱着怎樣的心情。

“所以，老師你是問我物盡其用的辦法嗎？讓下面那麼多的數量都能遵循一個系統的指揮，形成蟻群一般的組織化結構。”曾義桢下意識地問道，說實話，他感覺三十六萬，的确是太難做到了，幾乎不可能。

“并不是，我放棄了，我早該放棄的。我有個朋友老早就告誡我不要把自己當模闆，也不要把其他任何人當模闆或者是制作這樣的量産型戰鬥機器人。但是當時我沒聽，因為我覺得自己想出了一個很好的主意，就是硬是去做了。結果現在，我自己後悔了。”

“……的确，同族類人衍生物的應用，很容易失控，也讓人失去理智，西方的例子更多。這麼看來，降靈牌的模式反倒是正确的。”曾義桢沉吟道，“老師，既然已經制造出來了，如果銷毀那也不太好吧。”

“可我也找不到理由，也不想看它們為了我犧牲，我覺得它們不是工具，而是獨立的個體，是應當獲得尊重的生命。就論我個人而言，我把它們做成了自己的樣式，我自己就下不了手了。”王順昌這樣說道，“義桢，說白了，我感覺自己承擔不起這樣的責任。是我制造了它們，但我現在又不忍心對他們怎麼樣，所以，我先問一下你的意見。”

“意見……老師你是指，如何處理它們？投入使用還是就這樣封藏？”

“嗯。不過正如我一開始說過的，你完全可以拒絕，因為這已經涉及人倫了，老實說，我把這種甩給未成年人……”王順昌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我隻是覺得，也許你能找到合适的觀點說服我。”

沉默許久，曾義桢開口道：“老師，這些機器人，都具有學習能力嗎？一定程度的自主能力還是有的吧？”

“有的。隻不過不能大量連入網絡，就不能做到化整為零，投入戰鬥的話，單個個體的戰鬥力很有限，遇上強敵基本就是送死。”

“那就别把它們當做戰鬥用機器人了，找個機會放它們出去學習，融入這個世界吧。讓它們自己決定，以後要過怎樣的生活，如果有想要回來加入組織戰鬥的，到時候再編制也不遲。”

“可這有三十六萬啊，而且長得一模一樣，全都是機器人……群衆會接受嗎？”王順昌忍不住問道。

“老師，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不就是把精靈龍族還有魔族拉入四方這個聯盟嗎？既然将來都有那麼多種族參與進來，混合區再多一些機器人也沒什麼關系吧。再說，也不用全部一次性放出去，可以分批次。”曾義桢這樣說道，“說到底，它們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多個人呢？不知道拯救一部分是不是同等于拯救了全部。”

“……我還是不太想這麼做。”王順昌最終這樣說道，“有一點家醜不可外揚的感覺，把他們放回去，到還不如一直在這裡藏着……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雖然存在這裡會一直惦念着很痛苦，但如果就這樣放生，出現的意外肯定會更多……”

“沒事，老師，決定權在您手上，我隻是提個建議而已。”曾義桢平靜地說道。

“那，我就駁回了。”王順昌歎了一口氣，這樣說道，“這個兵馬俑，我還是慢慢忘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