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卿,心緒不甯。”
面前的男子一身玄色繡金玉袍,面如冠玉,修長如玉的指尖拈着黑子,垂眸斂下眸中波瀾。
道完便落子,一瞬間,殺機盡顯。
白禦卿一隻手懶散倚着側臉,狐裘的絨毛潤在脖頸,暖得窒息,他隻摩挲着手中的白子,聽了面前人的話,略微艱難扯起唇角。
道了一句。
“太子殿下,臣無礙。”
怎能無礙?不舉了怎能無礙?誰不舉了能無礙?
誰不舉了能無礙?!
想到陸煜行奉的那杯茶水,白禦卿的額角似乎又在隐隐作痛,他斂下情緒,忍着歎氣的欲望,随意落了一子。
“啧……”面前的太子殿下看着白禦卿随意落的這一子,眸色晦暗一瞬,啞然低聲道,“十七卿,好好下棋。”
獨孤鶴大抵能察覺到他紛亂的思緒,也沒了下棋的欲望。
反而拿起一旁的茶壺,指尖輕擡,神色平淡,随意止了下人的動作,為白禦卿斟了一杯茶。
茶水霧氣袅袅,氤氲了他的眉眼,當今太子親自斟茶,何等的殊榮?
可白十七看着面前的茶水,唇角又艱難地扯了扯,接過茶水,垂眸盯了許久也沒喝下去。
[宿主您不喝嗎?獨孤鶴的表情越來越難看了,不喝的話感覺會砍了您哦。]
白禦卿:不舉了人生還有什麼意義?讓他砍了我吧。
白禦卿的餘光能看見獨孤鶴愈發陰冷的視線,但他隻定定盯着指尖的茶水。
[補藥啊宿主,不要讓他砍了您啊!]系統的聲音明顯帶上了焦急,[您平時也不用那個東西,不舉了就不舉了呗!]
白禦卿:不用就不能感覺到他的存在嗎?我又不會對龍傲天出手為什麼讓我不舉?!砍了我吧砍了我吧砍了我吧……
[啊啊啊啊太子的表情越來越冷了,他的茶水裡沒下藥,您這是不給太子面子啊,宿主您趕快喝掉,他快要砍了你了——]
白禦卿:砍了就砍了。
[不舉的心理陰影真的這麼大嗎?]系統終于妥協,[我給宿主您治好,您補藥求死啊——]
它話音剛落的一瞬間,白禦卿猛然将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喉結滾動,下唇被茶水潤得嫣然。
一瞬間,唇角難得綻放一抹笑意。
玉面桃花,唇紅齒白。
又舉了。
“謝殿下。”
獨孤鶴的表情緩和了一些,但是卻冷嗤一聲,“十七卿,府裡尋了個男寵便如此喪失心神?孤記得你并非好男風之人。”
他略帶着不愉地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擡眸看見白禦卿唇角弧度上揚,笑得驚心動魄,宛若偷了腥的狐狸,嗓音也略微輕快,如玉清脆。
“太子親自為臣斟茶,臣隻是一時欣喜,倍感珍惜,這才失神恍惚——”
“停。”
獨孤鶴面無波瀾止了他的客套,嗓音淡聲道,“你接他入府,孤知道你的心思,無非是不想讓他遭受欺辱——但叛國賊之子,孤厭之,莫要讓孤再聽到什麼風言風語。”
白禦卿此人生得一副頂好如玉的皮相,一柄玉折扇一襲玉袍,立于月下時,就連影子都比旁人淺淡三分,不知惹去了多少女兒的芳心……當然還有男人的。
甯國公曾是太子太傅,獨孤鶴自然與白禦卿熟識,也見識過有少年給白禦卿吟過情詩。
那時候素來表情倨傲淡色的白禦卿,難得能露出那副恍惚恐懼的神色。
所以迎那罪奴入府,并非是目前京中瘋傳的,甯國府白十七好男風,難怪到了年紀不肯議親。
而是他單純不想看到京中的公子哥繼續欺辱陸煜行罷了。
獨孤鶴略微不爽地蹙起眉,拈着的棋子不客氣地彈到白禦卿手上令他繼續下子。
“嘶……”白禦卿吃痛一聲倒吸涼氣,許是一瞬間,莫名其妙心情好了,銀線暗繡的流雲紋衣袖随執子的動作流動,繼續與太子下棋。
不過迎陸煜行作為男寵入府的理由,獨孤鶴還真猜錯了。
他是真觊觎陸煜行的身子。
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觊觎了。
系統此時也反應過來白禦卿是故意惹太子惱怒,讓它焦急,悶悶道了一聲,[壞宿主。]
白禦卿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他修長骨節分明的手隻攏了攏裘衣,又看窗外許是要下雪,微微頓了頓,下完了這局棋便與獨孤鶴告辭。
……真不想看見陸煜行的臉。
他懶懶想。
尤其是那日奉茶時挑釁又深沉的眼神與扯起的唇角,眉弓凜凜野性兇戾,投下的陰影裡藏着未化的寒氣——馴服不了,壓制不住,像蟄伏的兇獸一樣。
撿回來的流浪狗對他如此呲牙兇戾,還真……無法言說。
至少白禦卿今日晨起沒有感受到下半身素來該有的正常生理反應時候,唇角僵硬之下也無法言說。
墨玉為他執傘擋住愈發大的風雪,京中風雪近些日子格外多,白禦卿就更不喜歡出門了。
若不是太子相邀,他能在暖烘烘的寝屋裡閑散一天。
二人上了馬車,馬車擋住風霜,墨玉拿出一個溫熱的湯婆子熟練地塞到他冷白的手裡。
公子素來體弱多病,不可惹了風寒。
……外人眼裡白禦卿體弱多病到了極緻,畢竟白家子都是這般體弱。
白禦卿九歲的風寒差點要了他的命,甯國府就這一根獨苗,從上到下的伺候都精細無比。
但系統的溫養之下他的身體康健到與常人無異,白禦卿沒有澄清無非是借着體弱多病,來回避親事還有一些無聊的社交。
他過幾年便會被龍傲天五馬分屍,議親不過是害了那與他有親事的姑娘。
況且,借着體弱多病躲一些拜貼和宴會,白禦卿最喜歡了。
思緒翻滾之下,馬車輪子碾壓風雪的聲音碎碎,暖爐又氤氲了他的神智與眉眼,白禦卿微微半阖眸子,捏着手裡的湯婆子,恍惚即将睡過去。
墨玉盯了他許久,小心翼翼屏住呼吸,拿出披風便要蓋在昏昏欲睡的白禦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