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玉扳的指尖抵着他下颌又松手的瞬間,白禦卿他那雙眼睛蟄了一下。
本該是惶惑又謙卑的罪奴,眼尾卻燒着燼燃的暗火,不曾屈服半分。
白禦卿張了張唇,似是一瞬間被這雙比新酒更加熾烈的眸子蟄得忘詞。
随後嗤笑一聲,嗓音低啞,又飽含着嫌惡的居高臨下。
“如何養狗?好好瞧着,賤奴——”
隻是他的指尖無意識摩挲着手中的金絲玉纏鞭,浸潤了鹽水,又在話音剛落的一瞬間,揚起手時刻意偏了幾分力道。
“自己數着。”白禦卿淡聲命令。
宛若能劃破虛空般淩厲的鞭子抽打在少年罪奴不屈又挺直的身上。
鞭子裹着風聲抽下,換來罪奴壓抑難忍的悶哼,以及他夾雜着悶哼、喘息擠出來的——
“一、二、三……”
壓抑的喘息與淩厲的鞭聲碎在院中,被北風裹挾而去散盡,但是他數着鞭子的嗓音低啞,卻聲聲擲地清脆。
陸煜行面色冷凝慘白,脊背繃得筆直,一身粗布麻衣的黑,在雪色蔓延的院中卻是濃墨重彩的熾烈。
呼吸輕顫,鼻腔呼出的寒氣氤氲成霧氣打濕了少年的眉眼。
“十一、十二、十三……”
他隻咽下痛楚,依舊低聲數着。
陸煜行嗓音低啞緩慢,不曾顫抖半分。
不知為何,白禦卿的手有些抖了,他卻生生忍下,捏着鞭子的指尖略微痙攣着。
“……二十五、二十六……”陸煜行呼吸一窒一瞬間,随後又繼續啞聲道,“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三十——”
随着三十落下的那一瞬間,白禦卿能聽到他的尾音松了片刻,他卻在這一瞬,猛然伸手扼住白禦卿的腕骨,手心熾熱滾燙得吓人。
“……公子在抖。”
本該低着頭的罪奴直直看着他的眸子,嗓音幹澀道。
少年的舌尖舔去唇角的血珠,不知那血珠是主管的,還是他的,隻是素來隐着的犬齒難得露出,滲着寒光。
他的眼裡是濃墨重彩的情緒,翻湧着寒氣狠戾與不知名。
又重複問他。
“……公子抖什麼?”
陸煜行的手并不好看,本該是清瘦修長的手盡數是凍瘡和繭子,又被抽了三十鞭子,淋漓的血暈了他的指尖,沾着血的手就這麼緊緊握着白禦卿的腕骨。
卻在這寒風中灼得吓人。
白禦卿不知怎麼的,許是第一次這般親自抽打下人失了分寸,也許是被他的質問恍惚到了,也許是他扼住自己手腕的手心太燙了。
他手中染血的鞭子順着松開的指尖落下,“啪嗒”一聲落在雪地上。
少年罪奴的血在金絲玉纏鞭上又沾了雪,腥氣撲鼻。
“公子,拿不穩鞭子……”
“明明剛剛,抽主管的時候,拿的很穩。”
陸煜行扯了扯唇角,喘息着,似是想瀉出一絲笑意或是諷刺。
他身上的粗布麻衣被鞭子抽得近乎衣不蔽體,血肉模糊,眸色恍惚失神,卻緊緊扼住白禦卿的手腕。
“拿開你的髒手,别用你的髒手碰公子——”
身後的墨玉見他沾血的髒手緊緊扼住白禦卿的手腕,猛然陰沉下臉,大步向前,一腳将他踹在雪地上。
“唔——”
陸煜行悶哼一聲,蜷縮在地上,渾身顫抖似是想撐着起身,卻閉着眸子,徹底暈過去。
“墨玉!”白禦卿這才回過神來,他神色冷凝冰冷,厲聲喝止了墨玉。
“公子,此人睚眦必報,桀骜不馴,昨日差點咬斷馬夫的手指,屬下怕他傷到公子!而且……”墨玉頓了頓,急忙解釋,話音還未落。
卻見白禦卿看着昏迷在雪地上的陸煜行,蹙着好看的眉尖,随後毫不猶豫脫下了自己的玉狐裘,裹到了身上血肉模糊的陸煜行身上,将他橫抱而起。
“找醫師來!”
“公子……”墨玉怔然看着用玉狐裘裹着那肮髒又滿身血污的罪奴的白禦卿。
那玉狐裘是公子素來喜歡的。
極北玉狐,稀有至極,毛色如玉石般瑩潤,輕柔如雪,冬不畏寒,觸之升溫,公子素來怕冷,這玉狐裘是陛下賞了上好的皮子給甯國公的,甯國公又令人給自家獨子制了這一件珍貴的裘衣。
公子喜歡得緊,哪怕他有不少大氅披風,也未曾像喜歡這件一般歡喜。
“你聾了嗎?!”白禦卿冷聲道,眸子狠狠刮了他一眼。
墨玉這才恍惚回過神,低頭啞然應了一聲,遣人去尋了醫師。
——
白禦卿揉着額角,看着床榻上昏迷過去的陸煜行。
……他應是收斂了力度,三十鞭子還不如抽給主管的一鞭子,隻是瞧着駭人罷了,怎會這麼輕松暈過去?
墨玉那腳太重了嗎?
一旁的醫師診斷完,溫聲對白禦卿道,“公子,這位公子是新傷加舊傷,又被冷風吹着,惹了風寒暈過去,膝骨在雪地裡跪得多了,怕是以後要痛風,身上的鞭傷不重,吃了藥包紮之後應會好轉。”
白禦卿微微颔首,應下了。
凝眸看向床榻上昏迷過去的陸煜行,微微扯了扯唇角。
……真不經打。
[宿主,您應該是把半死不活的龍傲天丢到柴房自生自滅,讓他在饑寒交迫中領略人生的殘酷,明白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的道理,并立下将您碎屍萬段的決心。]
[而且您的玉狐裘被他弄髒了哦。]系統嘟嘟囔囔的,[一定很不好洗。]
白禦卿挑眉:哪學得這文文鄒鄒的話?況且又不是讓他一直待在屋子裡,一會兒醫師診治完了就丢出去挨餓受凍。
不過,玉狐裘……
他頓了頓,薄唇微抿,看着床頭那血氣模糊的玉狐裘,冷白的裘衣染着血和雪水,黏黏膩膩,散發着腥氣。
……他有潔癖。
好髒。
他還挺喜歡的來着。
白禦卿微微蹙了蹙眉尖,斂下眸中的惋惜,又忍住歎氣的沖動,對一旁的墨玉道,“醫師看完了也給他喂了藥,把這罪奴丢去柴房,還有——”
他的尾音一頓,眸子平淡看向那髒兮兮的玉狐裘,“這件衣服小爺不要了,一起丢進去。”
“……是。”
墨玉臉色有些慘白,低頭應道。
[在饑寒交迫,龍傲天重傷近乎死去的幽寒柴房之中,出現了一名俏麗清純的少女,看龍傲天可憐,為他細心治療,處理傷口,這就是龍傲天的後宮一号——府中奴仆女兒,心地善良,腰肢不堪盈盈一握,面容嬌美,前凸後翹……]
“停。”
眼看着系統的話越來越往男頻文死闆的美女描寫上靠,白禦卿如玉的指尖摩挲了一下玉扳指,微微蹙眉好奇,輕聲問,“他以後幾個老婆?”
[本文作者的大綱裡列了七個哦,畢竟男頻文嘛,龍傲天都是女人見了争着當老婆,男人見了争着做小弟,反派見了争着被打臉。]
嘶……死小子真好命。
剛剛白禦卿還為他眸中的熾熱烈火恍惚來着,原是被他的主角光環蠱惑,差點從反派變成他的小弟 。
白禦卿抿了抿薄唇,又想了想自己年紀輕輕就要被五馬分屍的結局,略微歎了一口氣。
……早知道不可憐他被冤枉,剛剛就該抽狠點了。
[這個世界生于作者的大綱,根據大綱進行劇情演繹,宿主的任務就是随着劇情節點和時間線補充劇情,完善演繹補充這一本隻有作者設置了大綱的書……宿主别傷心嘛,您對以後想去的養老世界有什麼欲求嗎,想幹什麼,我都可以幫您哦。]
白禦卿抿了一口茶水,下唇潤着水珠,垂下纖長的睫毛思索着——他倒沒有什麼特别的要求和欲望,懶懶活着就好……死了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