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爽。
白禦卿下棋的動作加了三分力氣。
[沒有哦,早上您出門的時候把他貶為馬奴,他現在正在勤勤懇懇工作呢,從今往後,龍傲天的日子會越來越困難,又是被下人欺淩,又是被卑鄙的您觊觎欺負,在甯國公府的日子,是他最為難熬,最為黑暗的時光,既磨砺的心性,又鍛煉了肉.體,還鋪成了前路——]
貶為馬奴是系統的任務,白禦卿頓了頓,指尖摩挲着棋子,唇角溢出一抹意義不明的笑意。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
自己吃了這麼多年嬌生慣養的寵溺,過幾年吃記五馬分屍的痛,好像也不是特别虧。
斟酌棋盤的獨孤鶴看到了白禦卿唇角的那抹笑意。
窗柩外陽光初曦,照在白禦卿俊美漂亮的側臉上,又為另一邊打下些許陰影,卻并不陰郁,反而像是被氤氲朦胧般飄渺。
獨孤鶴微微斂下眸子,“啧”了一聲。
……
宋三其人本名宋朝輝,名字倒是光風霁月,性子卻是頑劣不堪。
詩會自然也不是他這性子的人願意參加的,不過是太子會來,朝中世家子給太子面子,盡數來參加的而已。
不過他也有自己的小團體,詩會還未開始,他一邊吃着零嘴,一邊吊兒郎當略微撅着屁股撐在桌上,抱怨着白禦卿。
“那混賬玩意兒,給了他兩個罪奴玩,他還恩将仇報,讓我爹抽了我好幾十鞭子!”
倒也沒有一百鞭子,他爹這些年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實在沒了脾氣,抽得上頭,他娘又哭哭啼啼來了,說什麼——
老來得子,就這麼個心肝寶貝,不求能有多大出息,健健康康便好,不過玩了兩個罪奴,全京城都知道宋三一個纨绔,聖上看了折子都沒深究,更是完全不在意那兩個罪奴,又何至于發這麼大的火?
這才保下了宋三的屁股。
宋朝輝好了,家世顯赫,得罪得起白禦卿,别人倒是沒好,單是得罪了甯國公世子便足夠他們喝一壺的了,自然也被家裡罰了。
此時宋三對着白禦卿罵罵咧咧,但他周圍的纨绔公子哥卻屁也不敢放一個,隻能勉強應和着。
“不對……”宋朝輝“嘶”了一聲,“那白禦卿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了,又不肯婚配,其實就是喜歡男人吧?”
“生得一副雌雄莫辨的模樣,誰知道他是上面還是下面的,說不定不是玩男人尻的,是被玩——”
他話音還未落,猛然,隻聽佩刀“啪”地一聲摔在桌上的聲音極其清脆駭人,宋朝輝怔然看去。
少年一身紅衣,狐狸眼裡滿是冷色,面色冷凝,紅衣白刀,修長如玉的指尖将杯子一扔,冷笑看着宋朝輝。
“宋朝輝,再瞎說一聲,爺撕了你這張臭嘴。”
太常卿之子,應好。
“你火什麼啊?!”宋三氣得站起身,又捂着屁股嗷嗷叫兩聲,“被打得又不是你?!白十七他恩将仇報,我說兩聲還不成了?!”
“抽死你個混賬玩意兒才好!”
應好不屑冷哼,雙手抱着胸,身長玉立,紅衣烈烈,眯起狐狸眸子,嗓音裡滿是惡意。
二人馬上要吵起來,一句高揚又恭敬通報的。
“太子殿下駕到——!”
這一聲通報,宛如驚雷乍響,角落裡的争吵也被掩蓋了過去,應好抿着唇恭敬行禮,而宋朝輝屁股疼,踉跄了半天也還好沒出什麼錯誤。
白禦卿跟在獨孤鶴的身後,懶散打了個哈欠,眼尾一抹生理性的淚水,又擡眸看了看難得不下雪的明朗天氣。
嘶……
真适合睡覺。
不過看角落裡宋朝輝一副捂着屁股不服又不敢說什麼的幽怨表情。
這混賬纨绔定然是說他壞話了。
得找個理由扇他兩巴掌。
白禦卿微微挑了挑眉尖,随着衆人落座。
隻不過,他俯身在獨孤鶴耳尖說了些什麼,隻見高座之上的矜貴淡漠太子頓了頓,随後漠然的視線掃過宋朝輝,又點頭。
宋朝輝一愣,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剛要找個理由開溜,但太子在上,他又實在沒那個膽子去,腦子思索着,而白禦卿身旁的墨玉已然悄聲到了宋朝輝身旁。
宋朝輝渾身一抖。
墨玉面無表情,低聲道,“宋公子,我家世子攜太子殿下口谕,宋公子言行不敬太子,竟……行禮的時候,不雅觀摸臀,詩會衆人同樂,不便賞罰,所以還請宋公子出一趟殿外領罰。”
天殺的!他沒有!他是行完禮才摸的!
宋朝輝顫顫巍巍看向高台之上的太子,又看他一旁的白禦卿笑得驚心動魄,俊美卓絕,一瞬間氣得面紅耳赤。
卻隻能不甘抖着腿出了殿外。
與此同時,白禦卿也出去了,他用折扇掩下唇角的笑意,眸子彎起,墨色的瞳孔透着晦暗,卻潋滟動人。
“喲,宋三啊。”
宋朝輝咬牙切齒,氣得渾身發抖,“白十七,你就,你就不肯放過我是不是,恩将仇報!玩男人尻!你!你!給太子殿下告黑狀!”
倒是白禦卿懶得和他廢話,倨傲垂眸嗤笑一聲,對墨玉命令,“墨玉,甩他兩巴掌。”
“是,公子。”
墨玉走上前,幹淨利落給了他兩個巴掌。
“你剛剛罵我的,我可是打聽清楚了,沒冤枉了你呢。”
白禦卿倚靠在一旁的涼亭柱旁,纖長的睫毛打下陰影,略微掩下了不爽。
宋朝輝“嗷嗷”叫了兩聲,不知道該捂臉還是捂屁股,抽抽噎噎走了,也是怕了白禦卿,難得沒有放狠話。
“我讨厭你……嗚……”
看着他的背影,白禦卿的笑意差點止不住。
他努力用折玉扇壓住唇角的笑意,裝出不那麼小人得志的模樣,但胸腔和喉頭還是溢出幾聲。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腳步聲,悉悉索索的,又瞬間一僵硬。
白禦卿依舊用折扇抵着唇,略微疑惑看去。
少年一襲紅衣在雪中格外顯眼,黑色的軟甲裹住勁瘦的腰身,應好被他發現,驚了一瞬,随後又迅速斂下眸子。
行禮低聲道,“見過世子。”
“應好?讓你看笑話了,那本世子先行離開了。”
白禦卿清咳一聲,此時不免尴尬,他的指尖摩挲了一下玉扳指,準備離開。
“……白禦卿。”
就在二人擦肩離開的一瞬間,應好猛然低聲開口,叫住他。
他一瞬間止住腳步,素來懶散沒有多餘表情的白禦卿難得表情有些驚愕和尴尬,指尖緊緊捏着玉扇,冷汗直流。
倒不是因為被應好看到了欺負宋朝輝的場景覺得丢了風度——
隻是當年……
“你不是說,你不好男風嗎?”
應好啞聲開口。
隻是當年,為他吟情詩的人,是應好而已。
……但他真是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