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吧……這麼明目張膽的敷衍,她不信壞脾氣的狼崽子會分辨不出,‘西爾維娅’一定會被惱羞成怒的野獸給嘶啞的七葷八素……等着吧。
它的小臉果然呈現一片陰霾:“你在亂說什麼啊!……大家都認同的事實就不要再提啦。”
它說:“正經點啊,别打岔……嗚咳咳混蛋不準轉移話題!”
……沒救了!爛泥扶不上牆。
格特魯德胸口一陣悶痛,嘴角微微顫抖,已判定這隻傻瓜狼蠢笨不堪,癡傻呆愚。
選擇相信魔女不走心謊言的生物全都是沒腦子的瘋子。
不久,她看到笨犬用兩隻短短的前臂摟了‘西爾維娅’的脖子一下,似乎想做雄性能做的表示——親吻。
但它是個笨蛋呆瓜大白癡!它隻敢用前額毛茸茸的發團蹭了一下就很快松開。
“**,你的小把戲已經被我識破了!但本大爺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裡能撐航母,不跟你計較。我要你重新說一遍,這次的自我介紹不準再加他們,一個字都不許提!暗示不行,隐喻也不行,通通不行!”
‘西爾維娅’靜默片刻。
格特魯德猜測胡狼口中語序混亂、無法聽懂的**也許就是亵-渎西爾維娅屍體的魔女真名?
帶有魔法契約、詛咒封印之類的。
像聖經所說,一旦被他人知悉真名便能借此操控其人?!
小狼狗催促道:“喂喂喂快說啊。”
“不要,”‘西爾維娅’眯了眯眼睛,又粲然一笑:“少做白日夢了。”
她傾身上前,在胡狼額頭印上一吻,發出嘲諷的冷哼聲,聽起來很像冬日凜風吹過的雪杉林:
“無聊的問題,說與不說又有什麼關系?怎麼,你真要我在這群圍觀群衆面前自扇巴掌嗎?好丢人的啊。”
“哼!本大爺會在乎這些。**,不要說你突然懂得人情世故,還會羞憤尴尬???”
狼崽仍以正跪姿勢僵立不動,啞着聲嘴硬道:“這關我什麼事啊……最該懲罰的不是他們這群沒眼色的觀衆嗎!不知道打擾别人說話會被千針紮破腸子的嗎,喂老巫婆說的就是你啊死老太婆——你太無恥了,竟然偷看我們談戀愛!”
“——你在看什麼啊!混蛋!”胡狼幼崽咧牙狂吠。
——‘西爾維娅’也轉過頭來。
‘他們在看我,在看我’
——一股寒流竄過背脊,格特魯德頭皮發麻,心髒狂跳。
大約是她們先前玩鬧般的談話影響到她的判斷,使得她還未轉換情緒,打心眼裡瞧不起色厲内茬的小寵物……可能是她的眼神或表情暴露了心中所想,下一秒——
漆黑一團的觸須毫不留情地收緊——收緊——收緊。
這些宛若活物一樣的粗-長發絲堅韌靈活,寒涼無比,就像切割奶油似的‘呲溜’一下順暢無比的滑進體内。
全程沒有遭到任何有力抵抗,就這樣‘呲溜’一下穿透身體。
她難以置信的瞪視着‘西爾維娅’,兩手笨拙的摸索,一副想碰卻不敢碰的模樣。
稍後,她才後悔而驚恐地意識到,自己的兩條大腿被觸須齊根斬斷……隻是因為被密密麻麻的觸須包裹着才沒有立即掉下去。
“啊我……啊。”
血開始從格特魯德胯骨下一寸的地方噴湧而出。
那些紅到發黑的動脈鮮血一股股湧流着,好像戳破了一個血袋子。
延遲性的劇痛砸向大腦,她痛到失聲,眼前一陣陣發黑,恨不得此刻立即死去。
她錯了,她錯的離譜!她就不該為了20美元收留那對姐妹花,她就不該聽信寶拉的謊言,她就不該……放任惡意去虐-殺西爾維娅。
她錯了。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腿!”
格特魯德發出撕心裂肺的悲鳴,上半身狂亂的扭動着:“我的腿,啊啊啊我的腿!”
她一次又一次地叫喊:“救我!上帝耶稣我的腿!啊我的腿,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腿!”
她痛到想要口不擇言,但當目光無意間對上‘西爾維娅’駭人的眼神時,所有不三不四的想法瞬間煙消雲散。
‘我的錯,我一手鑄造了血腥女巫。’
格特魯德意識混亂的想到:
‘在我小時候就聽到過一句話——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是我該死啊!我怎麼敢招惹西爾維娅的?我怎麼敢呀!我——不,不!她才不是死去的西爾維娅,她是奪舍西爾維娅的魔女——’
‘西爾維娅對不起……我為什麼要傷害天真善良、溫柔可親的西爾維娅!!!呵呵……承認吧,因為我嫉妒她!因為她羸弱不堪!因為在波利斯小鎮我隻能掌控的了她!因為我……是個欺軟怕硬的卑鄙大人。’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西爾維娅……如果早知道你死後會招來這麼一個暴戾殘忍的女巫,我,我決不會傷害你。’
等到神經閥門承受得了雙腿斷裂的痛楚,大腿-根部泛濫起一抽一抽的鈍痛。
格特魯德兩隻布滿老年斑的手緊緊糾纏在一起,以防備自己突然抽風撕扯頭皮來減輕疼痛。
她吞了吞口舌,極力用最鎮定的語氣求饒道:
“偉……偉大不朽的霧之魔女。”
“求你!求你!饒我一命吧,”她涕淚橫流,面部浮腫:
“對于西爾維娅我很抱歉,我……我錯了,我真的真的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下的罪惡是無比的醜陋不堪!我願意接受法律制裁,人類的罪孽應該由人類終結。魔女,你也不想引起教廷的注意吧?”
“求你……求你了!求你,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任何事!!!”
“你說,對——不——起?!”‘西爾維娅’單手托腮,重複了一遍。
幾縷飄逸至極的紅發落在幹幹淨淨的臉龐,拂過手背,向格特魯德展示這雙曾被她活生生撬掉指甲的雙手,提醒她……她究竟幹了多少豬狗不如的事。
格特魯德盯着‘西爾維娅’一開一合地雙唇,不自覺流下悔恨交加的淚水。
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造成多大的後果。
是她打開了潘多拉魔盒,放出緻命瘟疫。
是她為波利斯小鎮帶來了死神……
“我不明白你想說什麼,”‘西爾維娅’又繼續說道:“還是你真心認為說句‘對不起’再‘唾罵’幾句自己,就能安然無恙的蹲在牢裡衣食無憂地安度晚年?我一直認為你是個聰明人……從你毫不猶豫的抛棄孩子逃出地下室。現在,你見到寶拉她們了吧?”
“喏……除了小肯尼寶寶,你的五個孩子都在這呢。”
格特魯德精神恍惚着低頭,嗅到一種略帶酸甜不太好聞的氣味。
有一次她打開地下室在黑暗中嗅到相同的氣味,膿液摻雜鮮血。
這麼快……她們身上的傷口就發炎起膿了嗎?
也是啊,畢竟全身骨頭都碎成渣了,才會被揉成這副可笑滑稽的旋渦蝸牛殼狀……
她想說些什麼,哀求道歉。
可現在人在砧闆上還能說些什麼話?求求魔女下刀的時候幹脆利落點?
不會和解了,她們雙方都意識到現在是圖窮匕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