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活該,她活該啊!别扯什麼西爾維娅被囚禁虐待QJ淩-辱,如果不是她天性淫-蕩、刻意引誘,誰會欺負她?!”
“可憐可悲的格特魯德啊,被女巫控制了還不自知,就跟她的孩子一樣成為女巫現世的替罪羊。她們無罪,聽到沒有魔女,她們無罪!!!”
“去他-媽的遊戲!我不會打分,我不會——”
有條森蚺般的大觸須滑了過來。
凝成細細尖尖的尾端在霧氣下反射出鋼刃似的銀藍。
它高高舉起,左右輕晃,似乎考慮該從哪裡入口。
不過它隻遲疑了短短一瞬就利索地卷起男人,從頭到腳繞住,仿佛攥住一袋番茄醬無意識地緊握勒扁。
那袋番茄醬裂開了,一股股醬汁如噴泉般射向空中,然後噼裡啪啦的濺落在地闆上,四處湧動。
一條條後來居上的觸須擒住一塊碎片,急不可耐地浸泡其中,歡騰的蠕動爬行,揚起一波波血花,仿佛在血海裡肆意遊泳。
教堂又再度死寂下來。
一張張臉轉向富江,白慘慘的毫無血色,許多隻眼睛已經沒有了人的光彩,隻空洞而茫然的瞪着。
大霧浸入濃霧血氣,在教堂裡遊移飄蕩,猶如死不瞑目的幽靈。
這時,神父動了。
五花大綁的他在格特魯德腳下一米遠的地方蟹爬着,和許多肥胖患者一樣,他呼吸時會兩頰漲紅,發出一點輕微噓聲。
開口說話後,這種喉嚨咯痰的喉音越發明顯:
“西……西爾維娅小姐是吧?”
他呼哧呼哧幾聲,脖子上挂着的銀質十字架閃動着亮色光芒:“不管格特魯德曾對您做過什麼都是政府與法律的失責,為此我深感歉意……”
他雙眼泛紅,呼吸轉為急促,含着濃濃歉意說道:“我在此宣誓——以教廷的名義!驅逐格特魯德為異-教徒罪孽!”
“西爾維娅小姐,雖然因為神聖天職的不同……該死的!上帝,上帝,我就在波利斯小鎮卻對您所遭受的冤屈折磨毫不知情。這群道德低下、愚昧麻木的蠢民!該死,所有教廷都不會輕易原諒他們!”
“我,我發誓!格特魯德與這群孩子都會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
他擡頭看了眼富江的方向,顫聲說道:“而且……而且波利斯小鎮再不會發生類似的惡性虐待案件,你妹妹……珍妮?我也會盡心照顧,每月賠償200美元,送她上名牌大學,也許……我還能找人治好她的病?”
“感謝您的好意,神父先生。”富江說:“對于您的提議我很是心動……如果你能在這場‘數字遊戲’活下來的話,我第一個考慮你的建議哦,遊戲開始——”
“等……等一下小姐,好心的小姐!”鄰居夫婦二人粗喘着呼吸,經受不住手臂垂吊的撕裂痛楚,已經是目光渙散、滿頭大汗。
老頭低聲哀求道:“我們兩個……呼呼兩個半截入土的老人又做錯了什麼啊?!耶稣基督啊救命,我快要死了,請饒了我。”
富江咧嘴一笑,“你認為自己無罪?”
頭發花白的老頭詫異的反問道:“小姑娘,我們能有什麼罪?!”
“你不害怕嗎,老先生?”富江一把推開腿上的黑發,兩手托腮,雙眼發亮,興緻勃勃的問道(這個問題同樣是西爾維娅最想問的):
“鐵鍬敲擊地下室的‘锵锵’聲你不怕嗎?要知道,這時候你還有機會挽救一條年輕生命啊……不,你不怕的。”
“四個月來,對于西爾維娅的處境你心知肚明。作為3850号房鄰居的你哪怕是匿名撥打一次報警電話或者收留詹妮幾分鐘讓她求救父母也好、報警也好……你不怕間接殺人,那這個時候你也不要怕。”
秃頂老頭臉色發白,像被捅了一刀似的驚跳顫抖起來。
他四處張望着,企圖尋找他人的支持——老頭隻在大霧中看到一個個發頂,還有幾張發亮的頭皮。
孤若無依的他打了個冷戰,充滿怨言的瞪視着富江,無言的憤恨與憎惡全在這一眼當中:
“上帝!”
“我不認罪,我沒錯!知情者不撥打報警電話有什麼錯?見死不救又有什麼錯?明哲保身又有什麼錯?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你他-媽也不是所有人心尖上的小寶貝,沒有人有義務承擔你死亡的責任!”
“我無罪,我無罪!你再怎麼想要屈打成招,我也隻有一句話,我無罪!”
……這就是問題所在。
這個小鎮爛透了。
何謂責任?就是被群體目光所詛咒。
口中熟讀聖經,手裡緊握十字架,身上沐浴聖水,腳踏純白教堂。
崇拜信仰着上帝一生,卻連最基礎的‘上帝十誡’都無法遵從。
弱小者欺淩更弱者,旁觀者理所當然的裝聾作啞,靠着小部分人的犧牲,平衡着普通人的日常生活。
上帝!上帝!上帝!呵!
“上帝已死,”富江又重複了一遍:“上帝已死,耶稣退敗!”
接着她壓低聲音說:“女巫要報複,魔女想玩遊戲,誰管你們有沒有罪?有罪最好,無罪也罷,我要的是快樂,是慘叫,是宛如烈火燃燒般的美麗血色!”
“乖乖聽話。”
“外面的大霧,閃電,火災,旋渦全都是我的能力,你們沒有任何反擊之力。我提醒下你們,現在,你們該好好思考,想着要如何向我——霧之魔女、黑渦之主、偉大不朽人偶師——獻-祭。”
“獻-祭,”馬臉的年輕教師擡起頭,滾着無神的眼珠仰望着濃霧之上的富江虛影。在瞳仁深處露出恐懼的狂野亮光,另一隻眼則被無邊的喜悅所占據:“獻-祭!獻-祭!獻-祭!獻-祭!”
“獻-祭……獻-祭,”其他人忐忑不安地低聲喃語。
“獻-祭?!”霧中垂吊的十幾人驚叫一聲,聲音透着懼怕。觸須更緊的勒住,引來幾聲短促的呻-吟,還有後悔的啜泣聲。
“不要想着拖延時間,别誤會,我并不讨厭等待,”富江露齒而笑,手指舉高輕撫過朦胧霧氣,舒适地仰靠在珍妮2号的綿軟胳膊上:“我是霧之魔女,霧是有其獨特生命力的,時間越久你們身上侵蝕的旋渦詛咒越深。”
“小心,不要與旋渦融為一體,憑你們是無法逃出旋渦的。”富江聳聳肩:“這是魔女給予你們的一個小忠告……不過啊,也不用太害怕,逃不出旋渦也沒什麼,反正蝸牛人是個非常可愛肥美的新物種。”
“對人類來說,可食用比什麼都重要,是吧?”
影影綽綽的霧氣中。
人群望向彼此的視線一下子緊張起來,霧氣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有什麼東西變了,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