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貓瘦小的身體，順着台階越滾越遠。喵喵的貓叫，一聲比一聲抓人心肝。

“讨厭的黑貓。”

歲禾想起被黑貓吃掉花瓣的經曆，惡寒至極。

卻又不忍心見死不救。

呲牙咧嘴地蹲身，伸腿擋住小黑貓下落的瞬間，身上黑色勁裝變成白裙。昭示罪孽的黑色痕迹，隻有幾朵，從心口處延伸到，裙擺的白心黑瓣梅花。

一心救貓的歲禾沒注意到周身變化。而她的突然蹲身，導緻踢歲禾的男子，踹了個空，平白摔了一跤。

面上挂不住，罵罵咧咧轉身欲走。卻迎面撞上了，打完水下山的白秋水。

見是個小女孩，男子緊皺的眉眼一松。

“晦氣東西！”

男子踹翻白秋水的水桶，清冽的泉水順着階梯，流向山下。見此，男子滿意的走了。

那踢小黑貓的老漢，則嘲笑出聲，“呵呵！小畜牲救小畜牲！”

将近一尺八的老漢，伸出粗糙的手，揪住歲禾粉嫩的臉頰肉。色眯眯的摩挲幾下，将人推翻在地。再次擡腳踢向，渾身抽搐的小黑貓。

“為老不尊！”

摔個屁股蹲的歲禾，一蹦而起。抓住老漢的腿，以力打力，将人掀翻。

撿起順着階梯滾落的木桶，用衣襟擦幹淨裡面的水漬。平放着用腳遞到小黑貓面前，“進去，進去。”

高處台階上的白秋水，瞧着歲禾那滿臉嫌棄樣，心裡暗嘲虛僞。

道觀腳下的貓咪是有幾分靈性的，拖着抽搐的身體爬進木桶。

“誰家的賠錢貨？！”

倒地的老漢怒吼，四周看好戲的人很多，但沒有一人站出說話。

“原來是個野娃娃，今兒個碰上我，也算是你命好。”

原本暴躁的老漢，忽地扯唇一笑。雙手撐地正要起來，卻被一隻黑靴死死踩住手背。老漢在“哎呦”聲中擡眼，對上拂淵殺氣四溢的雙眸，氣勢瞬間萎退。

“白秋水，适可而止。”

拂淵視線從歲禾的白衣裙上掠過，心知契機已得。掃向白秋水，兩人目光相撞的瞬間，身形恢複到成人狀态。周圍一切全部靜止，包括歲禾。

“我對你悲慘的過去提不起絲毫興趣。”

白秋水抹掉湧出眼眶的熱淚。

“神尊此話何意？我記不清許多事，但依稀記得。有一年，我為了給神尊采藥，登雪山，殘了一隻腳。一到陰雨天，腳踝便隐隐作痛。我想我對神尊應是情深義重。”

她漫步到拂淵身邊，莞爾一笑。

“前些日子，敖遊公子私下找過我。他說神尊與歲禾姑娘是表面夫妻。神尊為歲禾姑娘做的一切，隻是為了利用歲禾姑娘，快速消除醉雲，打通諸仙的成神路，然後更好的推歲禾姑娘進深淵，從而複仇。”

白秋水眼神劃過歲禾身上的白衣裙，眼裡閃過竊喜與嫉恨。這一刻，她對敖遊的話才深信不疑。

“我不知歲禾姑娘與神尊之間有何仇怨。但是，敖遊公子拜托我撬牆角。我又知神尊不是真的心悅歲禾姑娘。這才動了小心思，讓怨氣進入記憶深處，将自己弱小的一面，展現在神尊面前，隻為博取神尊一點憐憫之情。”

“是聽信了讒言還是有私心，你心裡清楚。你為我看診采藥，那是你作為仙醫的職責，更是文歌勒令你接近我的手段。其中彎彎繞繞的想法，全是你一廂情願。你不必拿來說事，更不必拿來綁架我。”

拂淵看向白秋水的眼神全是厭惡。

“至于歲禾……我是要報複她不錯，但我也愛她。我與她之間的事，輪不到你來置喙。”

擡手間，地上的枯枝飛到拂淵手。化為利劍，刺進白秋水的心口。

“你欠她一劍。”

在白秋水驚愕的表情中，夢魇之境劇烈搖晃，不男不女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

“她都這麼可憐了，你為何還不喜她？！啊啊啊——你厭惡她是嗎？可她對你的感情，皆是你四處留香！”

聲未消，白秋水昏死過去。白春月在林中，施展妖法，引來屠夫的畫面，出現在拂淵眼前。

林中二人嘀嘀咕咕商議一番，屠夫找人假扮修士，在草房附近轉悠。

白春月三言兩語說服白清風，抛下天生無妖丹的白秋水，跑路遠赴妖界投親避難。

然後，屠夫成功拐走，挑完水回家的白秋水。

屠夫不是簡單的屠夫，是遊走三界，專門買賣人妖混血，長相漂亮卻無妖丹的半妖之人。

白秋水跟随屠夫，走南闖北受虐十餘年。一次白秋水忍無可忍想逃，卻被屠夫打斷雙腿，扔在街邊乞讨。

覺得人生無望的白秋水，正想咬舌自盡。十幾歲的拂淵端着一碗，蓮瓣不知被何東西咬傷的醜睡蓮，從白秋水身旁經過，扔下一瓶丹藥。

白秋水仰望着拂淵挺拔矜貴的背影，怦然心動。吃完丹藥斷腿自愈後，白秋水計劃一年，才從屠夫身邊逃走。

一路流亡，卻被做大做強，與馴獸師合作的屠夫抓住。扔進黑森，專門供一些權貴，打獵玩樂。

在白秋水又一次趕到人生無望時，于林中偶遇教歲禾騎馬的拂淵。當時兩人同乘一馬，在猛獸利箭之下救了白秋水一命，還收了白秋水做魔侍。

自此，白秋水對拂淵情根深種。

她不知道的是，她第一次怦然心動的契機，是因為被拂淵捧着的醜睡蓮歲禾說：

“她和我一樣是身殘者，拂淵你快救～救～她……”

第二次情根深種的契機，是因為歲禾說：

“她和我年紀差不多大，待遇卻天差地别。我們要怎樣做，才能讓世間的每一個人都開心？唉……她好可憐……拂淵，你不幫幫她嗎？不幫幫她嗎？好拂淵，天底下最好的拂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