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好記有真神的殘頁,然後将其餘灰燼,書頁攬進石盒,放回原位。做賊般溜出書閣藤蔓大門時,月影西下,天地湛藍有明亮趨勢。
迎面撞上剛剛回宗的常生。
“師,師姐!”歲禾貼在藤蔓門,兩隻似挖過墨井的雙手,一點一點藏到背後。“你不是在妙音宗善後嗎?”
“連曦城主借祈雨陣法圖,我回來取。”常生一身冷氣,上下掃視眼前人。
歲禾撓撓頭,“明日不是在長生寺為因地母河逝去之人祈福,求地母河原諒。我偷偷溜回來是想叫上無虞同去。他是我在遊曆時認的兄長,沒見過世面,所以……”
常生打斷,“明日晨時叫上所有弟子同去。”
邊說邊往裡走,歲禾躊躇一二,伸長黑手。拽住常生麻布衣擺的刹那,常生回頭。
歲禾故意一頓,确定面前人看着她的黑手,無甚特别反應後,捏抓捏抓空氣。一副做壞事被抓的慫包樣,撒腿忍痛跑回她的蘑菇屋。
*
屋内有人定時灑掃,一塵不染。
歲禾關好房門,揮袖點燃燭火。先去天然紫藤屏風後的溫泉池,打盆水洗淨黑手。
而後狂放地拔掉頭飾,扶住後腰,一瘸一拐于桌邊端來一個凳子,擺放在溫泉池正前。
翻手變出一面一人高的大銅鏡,靠在椅子前面,跳崖般跳進不大的流動溫泉池。
水花四濺時刻,歲禾身上的罪紋衣,十分知趣地消散。
她漂浮在偏涼的溫水裡,舒服的喟歎。
完全沒有發現,靠躺在榻邊咬牙切齒的拂淵。
他本想沖出去逮歲禾,可聽到她撲通入水的那刻,就知道她在發洩情緒。
平常歲禾入水那是輕輕柔柔。
不知道,誰又惹了他心頭肉心煩?
“腫了!”
歲禾的聲音混着嘩啦啦的水聲,傳進拂淵耳朵,打散他的思緒。
“這下手也太黑了!”歲禾側站着,扭頭看向銅鏡裡,因淤青而高高腫起的地方。
“哈哈……好慘……好疼……”
她心疼自己,可又實在搞笑。半哭半笑,像得了瘋病。
拂淵越聽越不對勁,跨過床前靴子,光腳接近屏風後的人。
四目相對時,時間仿佛靜止。
拂淵臉不紅,心不跳,沒被美貌誘惑。緊鎖眉頭上下左右打量池中人。
完全沒有發現何處腫脹。
“你身為妙音宗弟子,不同其他弟子一般在長生寺忏悔,居然跑到這裡耍流氓!”
面色漲紅的歲禾,揮手掀起水霧,擋在兩人中間。正要抓住飄在水面,用來綁頭發的薄霧紗,披在身上遮擋一二。
卻被驟然下水的拂淵制止,“哪兒腫了?誰幹的?”
“你……”歲禾氣羞臊的語無倫次,變回粉尖綠瓣睡蓮本身,往拂淵臉上旋水。
“我數三個數,不變回來後果自負。”
言語間,拂淵一把抓住想要逃跑的,巴掌大點的睡蓮。
“三。”
“我沒事,不需要你看。”歲禾解釋。
“二。”
“男女授受不親。”
“一。”
“你很冒昧。”
頭鐵的歲禾叭叭講,拂淵冷笑,他到底是好臉色給多了。
“你自找的。”
拂淵揉紙般收緊手掌,逐漸縮小掌中睡蓮的生存空間。搭垂在外的幾片花瓣,已有折斷趨勢。
“你來真的!”急眼的歲禾幹吼,“把我放到水面,要不然我怎麼變?”
拂淵壓根不聽,手掌空間極速縮小。
歲禾無法,硬着頭皮變回人形。兩人緊緊相貼,拂淵溫熱粗糙的大掌,順勢掌住歲禾腰身。
“哪兒腫了?”
向來對歲禾好色的拂淵,此刻沒有一絲旖旎心思。
拿長發擋臉遮羞的歲禾,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話來。扯開拂淵身上外衣,往身上裹。
“一天天嘴硬什麼,你哪兒我沒瞧過。”
拂淵瞧她動作,語氣軟和下來。把歲禾肩膀濕發往背後捋時,餘光觑見她受傷部位。
悶笑出聲,頓了頓,調笑道:
“小情郎打的?”
歲禾面頰绯紅,眼裡蘊着霧氣,擡眼看向拂淵。心中不服氣,水潤紅唇嗫嚅幾下,“是!”
“你找一個我殺一個。”
拂淵眼含威脅,拂開歲禾面前濕發,露出她無可匹敵的五官。凝視不到一眼,他口幹舌燥,松開歲禾。
“洗完我幫你上藥。”
說着徑直走出溫泉池,推開房門遠去。
待歲禾磨磨蹭蹭洗完,趴到床榻安寝那刻,拂淵果然推門而入。
他換了身墨色帶白線刺繡的華袍,手中拿着瓷瓶,肩膀扛着鎖鍊。
“你在外面偷窺?”
一個枕頭飛砸向來人。
“看你我用得着偷窺?”
拂淵揭開瓷瓶蓋子,拿木片在裡面攪和攪和,捆住歲禾便是一通細心塗抹。
自覺臉面掃地的歲禾,掉下屈辱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