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規抄完了?”
常生将祈雨陣收尾工作交給喜雙雙,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歲禾面前。
正摻扶無虞在廟門前,無人問津的守門松下的石凳休憩的歲禾,吓了一激靈。
無虞安撫性拍拍她的脊背,不悅觑向神色嚴肅的常生。
常生正色看回去,眼帶斥責。好似在說不該如此教育孩子。
在這無聲交鋒中,不遠處的小弟子兩眼放光,默默看戲。
半月池有斷斷續續的啪啪聲響起。原是一來祈福的總角小兒,在池邊的炮仗堆裡,撿點未曾燃燒過的炮仗,往富商頭上扔着玩。
歲禾掃量幾眼,嗅到一股濃重的火藥味,将之歸咎小孩,沒太在意。輕咳打斷兩個大家長的對峙。
“師姐,門規我早抄完了。身上沒處放,就放在拂淵哪兒。”
眼波流轉間看向身後若無其事的拂淵。心中嘿嘿笑,語氣嗔怪。
“你為何還不拿出?”
無中生有,反咬一口說來就來。
拂淵很滿意,磨磨蹭蹭看歲禾提心吊膽。在常生罵人之前,将藍皮門規連同罰抄本,一起遞給師姐。
常生接過,鄭重凝視歲禾,“朝承恩,暮賜死。他人終是梯,以己為山,以己為靠,乃是正道。”
歲禾挺了挺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可惜常生不是在點她,點的是包庇她的人。
拂淵自然聽出那言外之意,歲禾嫌他将愛情看得太重,現在常生也點他。
真令人厭惡。
好友死絕,親人為仇。萬千世界他隻有歲禾一個牽挂,不事事設計,牢牢黏住歲禾,活着還有何意?
拂淵不耐煩輕呵。
常生面色僵了下,翻翻手中一疊爬滿醜字的宣紙,敲敲歲禾腦袋,“下不為例。”
“知道啦!”
心虛的歲禾賣乖巧笑,餘光闖進一個帶缥缈煙霧的紅點。
她視線随紅點,還有一聲滿含惡意的“白毛鬼”,遊移落在無虞頭頂。
素手輕輕揮動,破爛炮仗裹挾一層靈光,飛回到小孩頭頂。
嘭地炸開,完美炸掉小孩頭頂上的沖天鞭。小孩嘴上幹吼着哭,眼睛滴溜轉動,找大人撐腰的同時,還不忘将剩下的炮仗,全往歲禾身上招呼。
她揮袖掀起陣風全部還回去,炮仗在小孩周圍砰砰炸開,沒有造成身體傷害,卻吓得小孩癱坐在地直喊娘。
于此同時,燦爛烈陽下,半月池旁邊的富商全部裹緊衣衫,周身好像好像有呲呲生響起。
聲音微小短暫,很快淹沒在叽叽喳喳的人群中。
歲禾想起那聲傷人的“白毛怪”就來氣,蹲到小孩旁邊,暗自撇眼拂淵。用他聽不到的小聲低語,說出最能中傷小孩的話:
“這麼久都沒等來幫手,你娘不要你喽!可憐鬼!”
小孩這回真的是流出了傷心淚水,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跑出幾步,回頭沖歲禾吐口水,放狂言。
“你放屁!我要找我爹娘把你殺了!”
“我好害怕呀。”
歲禾嫌棄撇嘴,左腳點地旋身到拂淵身邊,堪堪躲過口水攻擊。
常生搖搖頭,“好了,同我回宗将半妖引接過來,一道祈福。”
話落,眼含警告掃向竊竊私語的衆小弟子,他們立刻規規矩矩站好,有序進廟。
“放心去吧。”拂淵怏怏不樂坐到,守門松下的另一個石凳,“我來照顧兄長。”
“好。”
歲禾答應的爽快,她相信明羨之他們都能瞧出長生寺有殺陣,他們絕對不會讓殺陣運行成功。
同無虞道句别,跟上步履匆匆的常生,在人群中穿梭。
“不跟上去瞧好戲?”
從廟門擠出的敖遊,玉骨扇别在腰際。手間把玩着長長的紅布條,飄逸潇灑。
歲禾一走,他就出現,着實很巧。
拂淵有些不爽,拽下敖遊的紅布條。遞給被小弟子圍在中間,重點保護的無虞。
“舅兄,願望寫在上面,能成真。”他這話說的意味深長。
“你死也可?”
灼灼日光下,無虞陰白皮膚上的血管紋路清晰可見。
“舅兄不如問問歲禾可否舍得?”拂淵笑得欠欠的。
“怪不得哥哥不待見你。”風帆不知從哪裡竄出,護在無虞面前指責拂淵,“兄妹相認,正是感情最濃時,你非要橫插一腳當第三者!”
說完,又笑嘻嘻看向無虞。
“哥哥不如同我到師兄身邊待着,師兄那裡可以放河燈。放完河燈我們可以去忍冬妹哪兒,那邊可以刻木牌。再之後,我們能去祈蒼兄的地盤,在哪兒挂同心鎖……”
風帆似是看不到無虞,黏在歲禾背影的視線。拉着人一路叽叽喳喳擠進廟裡。
他們前腳步剛走,那沒了辮子的總角小兒,便拉着方良與豆蔻,在守門松周圍左右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