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兒指着拂淵,很是猖狂,“快說剛才的白毛鬼和賤蹄子躲到哪裡去了?”
啪!
拂淵懶得廢話,隔空一巴掌扇得小兒唇角破裂。小兒癟嘴要哭,他又一巴掌扇去,神情倨傲。
“敢哭割了你的舌頭。”
一面威脅人,一面饒有興趣地打量繼承玉女閣,成為新任閣主夫人,閣主的豆蔻和方良。
他們穿着新婚那天的衣服,卻無有那天的喜悅,隻有疲憊。
“二位的?”敖遊搭腔。
方良點頭,豆蔻搖頭。
敖遊臉色唰地黑沉,拂淵忍俊不禁,耳朵裡傳來小兒哭聲,同樣來了一個川劇變臉。
豆蔻連聲抱歉,毫不猶豫将小兒推到拂淵面前,婉言,“畜生殺掉出氣,不礙事。”
“我說了他是通房所出,你到底在介意何?在家裡鬧就算了,還要出來丢人!你去問問,凡間哪個男子沒有通房。”
方良一把将小兒拽到身後,警惕又厭煩地看向豆蔻。
“方良!我介意的從來不是通房!”
豆蔻身形踉跄,後退兩步。
“他……”揚手顫顫巍巍指着小兒,“他……前面有個阿姐,你棄養了他阿姐,對否?!”
聲調陡然激昂,她好似從未認識過,眼前曾為他簪花描眉的溫柔男人。
他骨子裡依然同旁的男子一般,重男輕女!
意識到這點的豆蔻,看向方良的眼神,陡然轉冷。倒是有了點從前的閣主夫人的樣子,大氣側漏。
“方良,你我之間再無情緣。”
豆蔻睨着躲在方良背後的小兒,“他以後名喚方良。”
話語間,不知從那個犄角旮旯,找來個蓬頭垢面的小女孩,又對錯愕的方良道:
“女孩以後名喚豆蔻,他們會成為親密無間的青梅竹馬,做我們曾經所做,代替我們幸福下去。”
她對方良的愛,似乎在頃刻間消散無影。又似乎轉變成了某種可怕的執念。
方良搖頭,男人在沒得到女人之前,會僞裝成女人心中,最為完美的樣子。
一旦得到,會立馬暴露本性。他還沒有暴露,豆蔻就已瘋魔。
不過倒也不礙事,總歸他從落魄公子變成了人人都該尊敬的閣主!
“閣主夫人要有容人的度量,小兒再怎麼說是男丁,閣主留着護着總歸沒錯。”
老道從寺廟出來,拉住豆蔻和方良的手勸誡。在半月池旁徘徊的褐衣富商,像是看見骨頭的狗,快步靠近。
附和勸說時,稱謂依然是閣主,閣主夫人。藏在寬袖裡的手,悄悄塞給老道一錠厚度可觀的金花。
老道悄無聲息收下的瞬間,半月池周圍有富商,不斷自燃而亡。
人群轟然大亂,地母河不可封禁的傳言由此而出。動亂越大,傳言越響。
原來閣主和閣主夫人,潘牧,青梅竹馬的豆蔻和方良,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一群變了初心的普通人。
利在當前,惡殺不完。
拂淵起身主持局面,替歲禾深深歎氣。
*
走出人群後,用陣法瞬移回到鏡花宗的歲禾。剛剛跟随常生腳步,跨過爬滿紫藤的牌坊大門。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聲,合圍鏡花宗的四山震顫。暫且生活在山裡的半妖,被大地裂縫吞噬。
遙遠的求救聲,從地底深處傳出。
歲禾出手阻止,卻被護住四山的天牢星的力量彈回。
面對如今慘狀,她好比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她着實沒有想到,常生可以調動天牢星的力量。
這是否也說明,那沒燒幹淨的《鏡花宗發家史》是常生所為。
歲禾突然覺得,師姐這次好似不止是為了複活枉死之人。
思緒百轉間,骨白色牌坊大門拔地而起,各個部件重新組裝,形成一個巨形骨燈——與歲禾在人骨客棧中,愛不釋手的骨燈毫無二緻。
失去依仗的紫藤瘋長,絞纏住歲禾手腳,将她供奉到骨燈中央。
純白衣裙的歲禾像是骨燈光源,由心口發出,蔓延裙擺的黑梅刺繡,則像燈芯。
“師姐……”
歲禾的傾情呼喚,換來的卻是兩根扭擰在一起,吸收常生灌輸的怨氣,變異成為烏青色的紫藤。
它們同時刺穿歲禾肩膀。
流出的鮮血,被烏青藤蔓上長出的小觸手,揮灑向空中,吸引方才被地縫吞噬而慘死的冤魂靠近。
“師姐,好疼……你停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