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孽障竟也裝腔作勢扮起好人來了!”雨仙眼神躲閃,語氣铿锵。“本仙于何地降下甘霖,曆時多久,那都是備具考量,輪不到你個門外漢指教。”
他壓壓爆炸頭,隔空用手戳點拂淵。那股子自視高貴,鄙薄他人的勁兒,叫人生厭。
雨水混雜泥草的鮮腥味打入鼻腔,歲禾暗自思忖拂淵房中的蘆葦花絮,是因此事才有?
他早來過此地?
面朝滾滾江水的拂淵,眼神陰鸷地嗤笑出聲,“備具考量的意思是,收下前閣主夫人的不義香火。從而故意持續降雨沖毀莊稼。”
在無虞陰恻恻的視線下,雨仙憤憤然的眼神中,拂淵眸光一暗,低垂腦袋掩住唇角笑意,“備受打擊”躲到歲禾身後。
“至于雨仙這般做的原因嘛,估計不是簡單想幫前閣主夫人,在雨季過後開倉放糧,挽回好名聲。這完全不值當,是不是啊閻主大人?”
歲禾回望頂着一張妖冶邪肆俊容,故作委屈巴巴的拂淵。有點誘人,旋而又想起雨仙這事,她竟毫無所覺。拂淵竟也沒有早早告知,氣不打一處來。
“正事要緊。”拂淵知道心頭肉在介意什麼,用歲禾的原話堵歲禾。眼見人面色不悅,将她的頭撥向風江方向。
滾滾江水覆草色,遠有泥人閃金光。
歲禾正眯眼細看,卻被拂淵攬腰踏江過。去到遠處草色遍江面,蘆葦長江中的水域站定。
在長廊上的幾人,欲同跟過去,卻被嚣張跋扈的浮生威脅。所幸他們目力極好,定定看着兩人越變越小的身影,同時也留意着他們周圍的變化。
“看我腳下。”
歲禾依言往拂淵身邊靠,低頭去看渾濁江水下的東西。恢複一丁點紅潤氣色的白淨臉蛋盡在眼前,拂淵鬼使神差地趁機于上落吻。
“你正經些。”沒瞧出個所以然來的歲禾,下意識往身後瞟,見廊上人如芝麻粒般小。放心移回視線,往旁邊挪挪。
忽而,瞧見一老漢從水底冒出,長吸一口空氣。将長滿幹癟稻穗的稻苗,隔空扔到蘆葦叢後,又迅速潛進水中割稻苗。
她撥開蘆葦叢,前有一艘扁舟,其上堆滿從四面八方扔過來的稻苗。舟體系有十幾根麻繩,盡頭都在江水之下。
視線放遠些,波光粼粼的江面漂浮着許多屍體,是搶救稻苗淹死的普通凡人。
歲禾心神震顫,突然發覺世間苦難太多,她管不過來,她好沒用。
于無端自責的情緒中,察覺屍體繞圓而不順流。被水面吸住的視線繼而向上,屍體圍繞江面,閃着淡淡金光的拂淵泥人像打圈。
“來這裡前我并不知雨仙和前閣主夫人的事,是因受到泥人像的感召和它給出的消息,才反應過來。”
在拂淵的解釋聲中,泥像周圍淡淡的金光福澤,全數湧進拂淵體内。泥像随之軟塌,屍體順流而下。
那你房中為何會有蘆葦花絮?
歲禾眸色複雜地凝望身邊人。粉霧蒹葭作背陪,湛藍晴空映江面,她好似那畫中仙。拂淵癡癡回望,不由自主将心裡話說出,“我們躲在這親會兒。”
言必,四合無聲,一切仿佛靜止。
直到歲禾溫和不刺耳的笑聲響起,“拂淵,色令智昏!你還不如回客棧抄寫《楞嚴經》呢!”
“我…”拂淵絲毫沒有羞愧之情,“那東西沒用,它讓我多看世間萬物轉移注意力。可我瞧萬物似你,越瞧越想。”
他越和歲禾相處越沒有威嚴,越像毛頭小子。
歲禾警惕地與拂淵拉開距離,“不回客棧也行,你既已承福澤,那就在此幫百姓們将稻穗收割好。”
反手催動千絲藤将遠走的屍體綁住,把藤頭交給默念《楞嚴經》的拂淵時,泥巴像入水的聲響驚得百姓從水中探頭而出,紛紛又怕又喜地朝拂淵作揖,“魔神顯靈了!魔神顯靈了!”
與此同時,有蒙面殺手從江底躍起。
歲禾旋身插入殺手包圍她的圓陣之中,無格出鞘。歲禾運力甩劍,劍端巨大的威壓把蒙面人一串七,逼滾至長廊。
無虞繼而出手,蒙面人太弱,瞬間被無虞揮出的黑色火刃割頭而亡。
“那個蠢人安排的殺手,未免太沒水準。”
在歲禾的嘲諷聲中,反手用無格抽雨仙嘴巴子。
不等歲禾開口,雨仙跳腳,藏起出現在小拇指的透明印記,望望祈昭。他正滿目凝重盯看被風帆護住的祈蒼,接收到雨仙暗含求助的熾熱眼神,稍稍偏頭。
收回視線途中眼神非常刻意,從黑白無常護着的無虞身上掠過。
雨仙得到仙主回應,腰闆挺直将手指對準歲禾,指指又點點。
“當初選拔閻主,真不該選由女子來擔任!女子向來不如男子,喜愛感情用事。周身陰氣繁重,容易影響仙界氣運。”
“這下好噻!”他攤手捂臉“這下好噻!一切都應驗了罷,閻主的魂兒完全被孽障勾去,糊塗事做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