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一樓的連排雅間内,此刻已被秘事處征用成了臨時查案辦事處。
林若草拽着面紗女子跟着領路的刑探走進來時,上首正坐着三個人在喝茶。
其中兩個分别是謝俞和福安郡主,剩下一個看着眼生,沒見過。
她行了禮,眼生的那個率先開了口問道:“就是你有線索要報?”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崔白,統管秘事處東方七宿,是這次馬文斌案的主事,你可以叫我一聲崔主事。”
秘事處各小組以二十八星宿命名,他們分别為:
東方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
南方七宿:井、鬼、柳、星、張、翼、轸;
西方七宿:奎、婁、胃、昂、畢、觜、參;
北方七宿:鬥、牛、女、虛、危、室、壁。
每一宿内又分為甲乙丙丁四小隊,小隊裡各有五到十五人不等。
東南西北中又以東為尊。
這位崔主事看着年歲不大,其貌不揚的,卻是東方七宿的統管者,定是個極厲害的人物。
林若草依言答道:“回崔大人的話,草民有線索要報。”
她說着将香爐從錦囊中拿出,詳細說了自己發現屋中異香的經過,并指向面紗女子:
“她身上有同樣的異香,且香味非常濃,非一時能沾染上,定是待了很長一段時間。”
那女子伏在地上,兩手以一種極其别扭的姿勢護在臉的兩側,把臉遮的嚴嚴實實的,似乎是害怕人認出一般。
聽着林若草的指認,她捏着嗓子支支吾吾半天才說出一句:
“就不許我本身就熏那羅蘭香嗎?”
“呵。”
好久沒見過這麼不打自招的蠢人呢。
沒想到的是,這女子給林若草的驚喜遠不止這點。
坐在上首本淡淡喝茶的福安郡主,在聽到這女子說話的那一刹那蹙緊了眉,她放下茶杯,一順不順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這身影,怎麼看着這麼眼熟呢?
“擡起頭來。”
冷冷淡淡一句話不知是哪裡吓到了跪在地上的女人,竟讓她戰戰兢兢,活生生給吓哭了。
周瑤昭樂笑了,她看向身邊站着的女使:
“瞧瞧,我是會吃人還是怎地,連給我看一眼都不肯,怪叫人傷心的呢。”
女使一邊安慰她,一邊走了下去,一手掐住跪着女人的臉,迫使她擡起頭來。
“郡主天人之姿,衆人無不敬仰,她隻是太過膽小罷了。”
面紗被撕扯開,女人的臉露了出來。
周瑤昭眯着眼打量着面前這張哭得梨花帶雨,滿是淚痕的臉,眼中閃過一抹狠辣:
“蘭月,你不是今日腹痛無法起身嗎?怎麼跑到秘事處那去參選刑探了?”
“是覺得我這個主家不好,要重謀新主了嗎?”
蘭月渾身顫抖地跪在了地上,她噗通噗通的磕着頭:
“郡主饒命,郡主饒命啊!”
室内一片靜逸,隻有蘭月的頭重重砸在地上發出的噗通聲。
她頭上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但周瑤昭卻宛若未聞一般,自顧自地喝茶。
不知過了多久,她開了口:
“诶,這聲音越聽越覺得像我幼妹最喜愛的手鞠球砸在地上的聲響。”
“正好,我幼妹的手鞠球壞了,蘭溪,你說我要不要送她個新的呢?”
站在角落裡的一個女使被點到名後瞬間臉色煞白,她身形一抖,竟是直接癱倒在地,連滾帶爬地跪到中間。
“郡主饒命啊,是蘭月,蘭月她威脅奴婢,她昨日偷拿郡主的頭花藏在了馬公子的屋子裡,本想今日過幾日再拿出來,沒想到發生了這事,她隻好铤而走險前去把頭花拿回來。”
“她威脅奴婢幫她扯謊,不然她就不會給奴婢好果子吃,她年長着身份也高些,奴婢不敢不依啊!”
周瑤昭不語,隻使了一個顔色,立馬就有下人下去查探。
不稍一刻,便有了答案。
“确實少了一個,是郡主不常戴的,若非東窗事發刻意找尋,隻怕不易察覺。”
周瑤昭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其實一個頭花對她來講實在算不上什麼,丢便丢了。
但若是自己身邊的人偷拿又不一樣了。
她擺了擺手:“罷了就罰蘭溪仗二十,蘭月你跟我數年,我也不欲為難你,你自行了斷吧。”
話音落下,蘭溪大喜過望,她不住地謝着恩,倒是蘭月臉色灰敗,淚如泉湧。
“郡主,郡主饒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實在是有原因,家妹得重病需錢醫治啊郡主!”
她哭得傷心,字字泣血,看得好不可憐。
周瑤昭輕笑一聲:
“你做這副可憐樣,是打量着這裡坐着幾位秘事處的大人,想借此逼我放過你嗎?”
她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好啊,那我就給你個出路,自行了斷或是送你上公堂,你選吧。”
蘭月這事看着嚴重,但若送上公堂,依法處置,不過就是20闆子徒一年罷了。
好歹能把命保着,是個人都會選後者。
但沒想到蘭月卻猶豫了,她哭哭啼啼的半天沒說話,但明顯能看出她不願意上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