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盡最大的力氣将他打了出去，并惡狠狠的告訴所有人誰能别打她女兒的主意。

可她女兒還是死了，死在了梨花樹下。

她女兒對梨花粉禀賦不耐，一聞到就全身起紅疹，喘不上氣，她很聰明的，從不往梨花樹下湊，怎麼偏偏會死在梨花樹下。

李夫人不信，她嘶吼她質問，她用盡一切手段去打砸去表達她的不滿，可有什麼用呢。

她的憤怒被觀賞，她的痛苦被嘲笑。

他們說她是個瘋女人，在那胡言亂語。

沒人在意她的宣洩，他們心照不宣的忽視了她的眼淚，就如同她之前忽視掉那些被配陰親的女孩的眼淚一樣。

在無數個難以入睡的深夜裡，她總是能回想起她女兒曾經對她說的那句話。

“囡囡，餓肚子的滋味很難受的，娘這麼做隻是想讓她們不餓肚子，不要那麼痛苦。”

“可是娘，姐姐在哭。”

她當時隻覺是小孩說胡話，人都死了，怎麼會哭了。

但後來無數次，她坐着她女兒的墓碑前，她都能聽到那震耳欲聾的哭泣聲。

原來不是她們沒有哭，也不是自己聽不到，而是自己之前捂住了耳朵。

林若草很難說李夫人現在的表情，悔恨？不甘？交雜難辨。

但她卻沒法對她産生一點同情，她是秦氏女，秦氏女在這個縣的地位極高，她很懷疑如果不是有她加入，配陰親絕不會進行的這麼順利。

“自那之後，我不再參與配陰親的事了，他們對外宣稱我病了，不讓我接觸外人，直到近段時間才好些。”

近段時間才好些？近段時間為什麼會好些？秘事處的人來了，她應該被防範的更嚴啊，除非她重新取得了他們的信任。

一個名字在她腦海裡冒了出來。

晴暖。

晴暖是她的投名狀。

她在想到的那一刻，也問了出來：“不參與了？那晴暖呢？晴暖是怎麼回事？”

李夫人的臉僵了一瞬，她很快恢複了正常：“我對她很抱歉，但我必須那麼做，如果被一直關着，我這輩子都沒法替我女兒報仇了。”

“她是被你逼死的。”

林若草的聲音冷了下來。

“我沒有！”她慌張地搖着頭“我沒逼她，是她自己受不了……”

“她為什麼會受不了？”

“回答我，她為什麼會受不了！”

一句比一句強勢的逼問着，李夫人終于招架不住的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她落了滴淚，一滴鳄魚的眼淚。

“欲壑難填，其實我們早就不餓肚子了，但誰會嫌錢少呢，配陰親的範圍越擴越大，需要的女子就越來越多，但哪有那麼多願意讓自己女兒配陰親的人家，難免要用點手段，打點打點關系。”

“打點，無非就是财和色，晴暖被我帶去了一次酒宴，回來就瘋了。”

“她就是年輕，臉皮薄……”

李夫人為自己辯解的話在林若草憤怒的眼神裡慢慢咽了回去。

林若草怒火中燒，她幾乎是一字一字地吐出了這句話：“所以你作勢利用她做局，用她妹妹晴月當馬前卒？”

“你還真是把她們兩姐妹算計了個透啊，隻怕晴月到死都以為你和她一樣是被壓迫的可憐人吧。”

李夫人心虛地垂下眼：“我……我都是為了能讓他們繩之以法啊！成功的路上總是需要犧牲的不是嗎？我也是為了大家能……”

“都怪他們，他們哄騙了我，趴在我身上吸血，就像那綠苔一樣可惡。”

“夠了，别再說什麼是為了讓大家脫離苦海過得更好的胡話了，你就是自私自利，打得是為别人好的旗号，幹得都是損人利己的事。”

“是他們趴在你身上吸血嗎？是你們趴在整個秦安縣女子身上吸血，是你趴在你先祖秦氏女打下的名聲上吸血！”

轟一聲巨響打斷了林若草的回憶，她轉過頭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隻見李夫人将屋内的青銅燭台推倒在地，燭台剛一落地，地上瞬間燃起熊熊大火。

“這燃燒速度！”林若草和秦一鳴驚呼一聲齊齊朝着屋内沖去，可還沒等沖進去，熾熱的火氣帶着濃厚的烈酒味撲面而來，逼得二人連退數步。

二人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地面上不知何時竟都灑滿了烈酒。

火光中，一道女聲傳了出來：“林姑娘，你說的對，我就是自私自利，自私了一輩子了，就讓我再自私最後一次吧，配陰親的刑罰太輕，難解我心頭之恨，就讓我帶着他們一起下地獄給我女兒賠罪！”

聽着此話林若草暗恨地咬了咬牙：“她還真是自私透了，他們這一死，沒了人證，那些和他同流合污的官員就難找出來了，那那些被逼迫的女子怎麼辦。 ”

她說着将一大盆水倒在了自己身上，深吸一口氣就要往火場沖：“不行，不能讓他們就這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