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事處不需要這樣的人。”
“今此将她除名,此後非特例永不錄用,以儆效尤。”
永不錄用,她掐緊了手心,縱使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卻還是如被鐵錘重擊一般,晃蕩的厲害。
一股血腥味在她口裡蔓延開,她此時才發現,她竟不知何時咬傷了舌頭,原來她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在乎。
冷靜,冷靜。
你想考進秘事處,想做謝俞的徒弟,不就是為了查兄嫂的案子嗎?
現在案子有了眉目,進不進秘事處,做不做謝俞的徒弟又有什麼所謂呢?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
現在更重要的是謝燕安,以及謝燕安身後之人。
她不斷安慰着自己,借着俯身撿起木牌的空當深呼吸調整着情緒,碎裂木牌上的倒刺毫不留情地刺傷了她的手,她自虐般将皮肉刺進那倒刺上,鮮血順着她的手指流下,痛疼讓她清醒,她擡眼:
“謝燕安,謝公子,我也有些問題想要問你。”
你逼我認的,我認了。
但你也别想全身而退。
“謝公子,敢問你的案子遠在立川,離秦安足足有八十公裡,是怎麼對秦安縣發生的事了解的這麼清楚的?”
“我的香囊你是如何獲取的,秋月一個内宅婢女又是如何狀告到你這來,她又不是投告無門為什麼會找你一個考生?”
“以及,最重要的一點,這茶謝公子是從哪得的啊?”
林若草從袖中掏出一小袋茶渣:“昨日謝公子宴請的茶,我覺得好喝便拿了點茶渣想拿去茶行買些喝喝,可這拿回去之後,我越看越不對勁。”
“于是我拿去這附近茶行問了一下,這茶是今年剛出的新茶,專供京城,其餘地方壓根就不售的,敢問謝公子,自選考以來我們除了各自案子的所在地就是呆在北境,你是如何能拿到專供京城的茶葉呢?”
茶渣被倒在地上,茶葉尖尖上泛着的金光彰顯着它的品質,打眼一瞧都知道,這絕非凡品,哪怕是專供京城也不是平民百姓能買到的。
謝燕安眯着眼看那地上的茶渣,他倒是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内她竟然就能迅速理清情況,從情緒中抽離出來,并惡狠狠地叫嚣着反擊。
雖然這指控目前對他來說不痛不癢,但……
他的目光落在林若草身上,這人有點意思。
他興味打量的目光落在林若草身上化為深深的冒犯,林若草能感覺到他内心的不在乎,畢竟這指控确實有些小兒科了。
一點京城來的茶怎麼了?
一句“好友送的。”便能解決了。
謝燕安确實也這麼回了,林若草看着他嘴角蓄着的輕松笑意,微微勾起了唇,她等的就是這句話。
“好友相送。”她一字一字地重複了一遍謝燕安的話,語氣如春風化雨般和煦。
可她後面接二連三的問題卻将這和煦攪了個稀巴爛:
“哪位好友?”
“何時相送?”
“如何送到你手上的?”
“除了這茶還送了什麼嗎?”
尖銳的問題刺的謝燕安蹙了蹙眉:“這,或許是我的私事吧。”
“是,要是平常确實是你的私事,但這是在選考期間,就不是你的私事了。”
“這茶叫正冬茶,顧名思義是冬季的時令茶,我問了茶行老闆,他說這茶往外開始賣也就這一個月内的事,而這一個月都在選考期。”
“秘事處選考有明文規定,選考期内,嚴禁與外人往來通問,需對考試内容地點嚴格保密,别說好友了,便是你親娘也不能聯系,敢問你這好友是如何知道你如今所在之地的呢?”
汗珠從謝燕安額間滑落,他沉了臉,再也沒了剛剛吊兒郎當毫不在意的樣子。
“我懷疑謝燕安在本次選考期内有舞弊之嫌,我敢請各位大人暫緩他的任命,徹查他在選考期間的一切行為。”
好一個林若草。
即咬了我一口,還能借秘事處的手探一探和我聯系,指使我指控她之人。
好一個一箭雙雕的反咬。
謝燕安氣極反笑,他自知無可再辯,沒有多說一句話,隻一雙眼睛如狼似虎地盯着面前站着的林若草。
倒是他小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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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着一口氣從客棧走出,林若草和身旁的謝燕安對視一眼,火光四射。
他二人彼此之間沒有說一句話,眼中的機鋒卻仿佛真刀真槍鬥了上百回一樣。
謝燕安率先移開了目光,他轉過身,大步離開,臨走到一半時,他突然回過頭,沖着林若草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林若草,你很聰明,我承認。”
“但在官場,你永遠都不可能勝我,畢竟我姓謝。”
“你要不要猜一猜,我的謝,是哪個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