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去京城的馬車,林若草都還在思考這個穆熊夢這話裡透出來的意思。
謝俞告訴她的。
謝俞怎麼會知道她暫住在那,他又為什麼會讓穆熊夢來找她?
“籲!”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坐在車上的穆熊夢擔憂地朝外問道:“怎麼了?怎麼突然停了。”
車夫甩了下馬鞭:“回姑娘的話,前頭有官兵巡查。”
“又是巡查,十公裡前那個關口就差了一次,現在又查,這一路上隻怕被查了不下上百次了,平時也沒見有這麼嚴苛。”
林若草扯了扯嘴角看向了穆熊夢,她在聽到車夫說完這句話後就心虛般地縮了縮腦袋,縮在位置上一聲不吭。
林若草朝外看了一眼,幾個官兵正站在不遠處檢查着過往車輛人群。
很平常的衣服很平常的舉動,林若草隻掃了一眼便準備收回目光時,餘光卻掃到了一抹紅。
她猛地頓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抹紅所在的地方。
是一個官兵身上内襯領口處繡的花樣。
紅線繡的,繡了朵蓮花和彎月。
彎月藏在紅蓮中心,被重重蓮花瓣簇擁着,遠看像是一個人在蓮花上起舞一般。
“紅蓮彎月,靈月大祭司。”
她喃喃出聲,眉頭深深地皺起。
靈月大祭司,傳說中能和神仙通靈的人,他從不參與各路黨争,也不問俗事,從他被選中至今,他隻開了三次口,次次都掀起一波腥風血雨。
他的直屬軍隊,怎麼會到這裡來?
“你剛剛說什麼?”
穆熊夢緊張的聲音打斷了林若草的思考,她沒等林若草回應,着急詢問道:“你剛剛是不是有說靈月大祭司?”
看到林若草點頭的那一刻,穆熊夢眼睛内的瞳孔明顯收縮了一下,她手猛地攥緊成拳:“怎麼會突然提起他?”
她可能自己都沒發現她的肢體有多緊張,緊張的就像是聽到的不是一個名字,而是面對一個極為恐怖的東西一般。
林若草挑了挑眉,她伸出手指了指窗外那個官兵:“他身上有紅蓮彎月的印記。”
在話音落下的瞬間,穆熊夢抓起一旁的包袱,沒有一點猶豫跳下馬車,往着相反的方向狂奔。
她速度太快,快的林若草都沒反應過來,她逆着人群奔跑的舉動實在太明顯了,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躲着靈月大祭司的人,但任由她這麼跑肯定是跑不脫的。
已經有官兵注意到她往這邊走來了。
林若草蹙了蹙眉,煩躁地啧了一聲,抽起一旁的弓箭撩起車簾,挽弓上弦:
“各位,此女偷了我的東西想跑,識相點趁早讓開離她遠點,别攔了我的弓箭射殺她,要是不讓的,那就休怪我的箭不長眼睛了!”
她一腳踩在馬座椅上,紅色的裙擺在風中張牙舞爪的飄動,就和她手中的箭一樣,散發着滲人的寒光。
整個人全身上下都寫滿了不好惹三個字。
被攔在這的大多都是平頭老百姓,自然不願無辜丢了性命,推搡着讓出一條道來。
這邊的喧鬧聲引起了官兵的注意,那個朝這邊走的官兵加快了步伐。
與此同時,在穆熊夢身邊被清出一個大緻空當後,林若草瞄準着穆熊夢的頭部,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一箭射出,箭在空中發出一聲铮鳴,鋒利地箭頭穿透穆熊夢的發髻,帶着巨大的沖勁将她釘在了泥土地上。
被刺斷的幾縷頭發飄在空中,被緊接着而來的第二根箭攔腰斬斷,箭頭帶着一小縷頭發刺進穆熊夢的下裙擺,一上一下,将她整個人徹底釘死在了地上,不得動彈。
“呼。”她長舒了口氣,一刻也不敢停地翻身下車,朝着穆熊夢的方向狂奔,趕在那官兵到來之前到了穆熊夢身邊。
她一把抽出穆熊夢頭頂那根箭,散落的頭發黏在她沾滿泥土的臉上糊了整張臉,狼狽的不行。
林若草卻還嫌不夠一般,從地上抓了一把臭泥狠狠地扇在穆熊夢臉上:“死丫頭,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偷本小姐的東西?”
她說着又是重重一巴掌落在穆熊夢臉上:“不想活了,好啊,本小姐成全你,今日本小姐就讓你知道知道偷我東西的下場。”
她一下又一下,招招望着臉上扇,下手又重,不消一會,穆熊夢整張臉都腫成了一個豬頭,壓根就辯不出來她原本的樣子。
“你剛剛跑的時候已經被發現了,我隻能這樣做,忍着點,得打的其他人看不出來,你才混得過去,等會記得裝得懦弱點。”
林若草打着教訓的幌子,趁機湊到穆熊夢耳邊囑咐道。
在她又一次揚手時,一雙大手桎梏住了她的動作,“在這鬧什麼呢!”官兵的曆呵聲随即而來。
林若草臉上露出一個嚣張的表情,她一把甩開了官兵的手:“本小姐教訓自己家犯了錯的奴才怎麼了?礙着什麼事了?”
官兵打量了林若草一眼沒說話,隻掏出腰間的畫卷,對着林若草仔仔細細比對了一番後,又看向她身旁站着的穆熊夢。
穆熊夢連忙佝偻着背,把頭低得更低了些。
她臉上的黑泥散發着陣陣惡臭,那官兵嫌惡地捏住了鼻子,百般不願地忍着惡臭撩開她的頭發,對着畫卷比對了一番後,沖着随後趕來的幾人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