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軒……”
“即使沒有母妃這一節,隻憑兒子犯下的錯,難道父王不該罰兒子麼?”林墨軒抿了抿唇,“兒子有過在先,知罪,認罪,甘願受罰。”
其實……
如果沒有小娴令兒子為奴一事,單憑墨軒做下的事,他定然是要重罰的。可是……教訓兒子理當是教為先訓在後,與眼下情形如何能相提并論?
兒子明明受盡委屈,卻還想方設法地安慰他,這教他如何能不心疼?
“君子一諾千金,言出必踐。”身後,冷洛娴的聲音幽幽傳來,“王爺乃是一國親王,總不會做出言而無信的事罷?”
林弈握着刑鞭的手猛然一緊。
言而無信又如何!他當真想就這般不管不顧地帶了兒子離去。隻是面前的少年望着他,眼底一片哀求之意:“父王,求您……”
——“是墨軒對不住母妃,情願給母妃賠罪。求父王成全。”
——“若能教母妃怒氣稍平,墨軒便不委屈。”
兒子一心要向母親道歉,哪怕拼着一身傷也不肯放棄。他如何能不顧兒子的意願,一意孤行地做下決定?
刑鞭驟起,揮落在懸吊着的少年身上。
*
林弈下手并不重,奈何這畢竟是特質的刑鞭,沾身便是一道血痕。
鞭梢落在林墨軒身上,少年不自覺微微一顫,旋即又止住,安靜地閉上眼。
不可以出聲。
不可以哭喊,不可以求饒,不可以發出一點聲音。
這是年少的時候,父王一鞭一鞭給他定下的規矩。縱然他至今仍不解這條家規的意義,但是在九宮樓這些年,他憑着這份從小練出來的本事,委實避免了許多麻煩。
何況,父王說的并沒有錯。戴罪之人,有什麼臉面哭鬧讨饒?
即使……即使這樣的鞭子,并不會用于訓誡,而常作為刑訊的工具。可是,這畢竟是父王親手所賜的責罰,這畢竟是母妃對他的懲戒。
無論用什麼手段,無論用什麼工具,他都誠心領受,絕無怨言。
*
十八鞭轉瞬即逝,不過略一停息,骰盅聲便随之響起。
三個四……不,母妃搖出的是四五六。
“承讓。”冷洛娴輕笑聲傳來。林墨軒睜開眼,正看見端莊優雅的長公主手持刑鞭,緩步而來。
“殿下。”少年低聲道。
冷洛娴帶着幾分玩味的笑意,倏然揚起刑鞭,挾雷霆之勢擊落。
疼!
長鞭在空中發出一聲悲鳴,纏上了少年半邊身子,鋼絲割入皮肉,勾出無數血渠。隻一鞭,便已是皮開肉綻。
林墨軒的身體猛然繃緊,不受控地痙攣。
他倉促地閉上了眼。
冷洛娴仍是面上帶笑,心底卻發了狠。她情知林弈心慈手軟,即使用了這銀絲鞭,但于九宮樓主而言也未必不能忍耐。可是方才那一鞭,下手有多重她再清楚不過,然而林墨軒卻依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怎麼,因為他父王在旁邊,怕他父王聽見會心疼?
可她偏要看!她偏要看看這十五鞭,能不能讓林墨軒哭着求饒出聲!
第二鞭揮下,抽上了少年人另外半邊的皮肉。冷洛娴清楚地看到了少年控制不住的顫抖,雙手也不自覺攥緊壓抑出沒有血色的青白。
可是,依然沒有聲音。
第三鞭。
緊閉的眼簾也沒能擋住疼痛的淚水溢出眼眶。少年額前冷汗淋漓,眼下淚水蜿蜒,蒼白的面容頗顯狼狽。
可即使如此,他依然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第四鞭。
第五鞭。
……
十五鞭不緊不慢地落下來,少年的喘息聲急促而沉重,落在冷洛娴耳中分外明顯,可她依然沒有聽到一聲哭腔、一句求饒。
“你可真是你父王的孝順兒子。”
冷洛娴冷笑一聲,甩了甩沾滿血肉的銀絲鞭,徑自回身落座。
“王爺,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