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為這一次林墨軒傷的太重，還是因為同林弈有過約定，接連幾日冷洛娴都不曾再巧立名目動刑罰，每日裡不過是叫林墨軒一旁随侍，幫忙端茶倒水布菜打簾。對于林墨軒而言，這倒是一個難得的喘息之機。

不多日，林弈已經将軍務政務打理妥當。他留下人繼續照管這夏甯城，自己則是整肅三軍，另派人通知冷洛娴和林莫憐明日便動身返京。

林弈的人過來傳話的時候，林墨軒正在冷洛娴身側服侍。少年人跪在冷洛娴身前，雙手捧着一隻茶盞高舉過頂，安安靜靜地奉茶于前。

冷洛娴伸手接過茶盞，似笑非笑道：“明日便啟程回衡湘，你可歡喜？”

“殿下在何處，墨軒便去何處。”玄衣少年乖順地回答，“能留在殿下身邊，墨軒自然歡喜。”

冷洛娴不由得莞爾一笑：“你倒是會說話。”

林墨軒這話，前半句她信，後半句她卻是不信的。雖說林墨軒心中有愧，留在她身邊任她予取予求，但——倘若她真肯放他自由，九宮樓主怕是會不勝歡喜罷。願意留在她這裡和喜歡留在她這裡到底是不同的，前者是因為責任，而後者才是出自本心。

但無論如何，這句話到底讨了她的歡心。冷洛娴抿了一口茶，将茶盞放在身邊的幾案上，垂眸看向仍舊跪在她身前的少年，溫聲問道：“明日便要動身離開，你的傷養的如何了？”

聽見這一句話，林墨軒頓時彎了彎唇：“多謝殿下關心，墨軒的傷不礙事。”

“是麼？”冷洛娴意味不明地說道，“脫了衣服，讓本宮瞧瞧。”

林墨軒微微一怔，旋即回過神來，迅速擡手将外袍中衣脫下放在一旁，露出裡面纏繞在身上的紗布。

冷洛娴解開林墨軒身上的紗布，一隻手按在少年人的肩頭将他按下去。林墨軒乖順地順着肩上的力道俯身，将傷痕縱橫交錯的脊背展露在冷洛娴眼前。

冷洛娴看了一回，又将紗布重新纏回去：“愈合的還不錯，倒是比本宮想的好些。”她垂眸看着林墨軒，意味不明地說道：“回去休息罷，明日還要趕路呢。”

“是。”

*

翌日清晨，三軍整裝待發。林弈卻将手上的兵将交由他人，自己則是親自趕來這處小院，想同妻女一道出發。冷洛娴和林莫憐所帶的物品早已封入箱中裝上了馬車，母女二人由身邊侍女陪同着，一道出了院落。

“小娴。”林弈迎上前，先指了指身邊帶着的兩名佽飛衛，“這是關群和衛鐘，他們二人各領一隊佽飛衛，路上保護你和阿蓮的安全。”

“屬下見過王妃，見過郡主。”關衛二人一道上前，抱拳行禮。

冷洛娴颔首為禮，先向林弈道了聲謝，又對二人道了聲“有勞”。她在外人面前，從來端莊娴雅，未有一絲一毫的失儀之舉。

“走罷。”林弈伸出手，“我扶你上車。”

馬車前面，早有人放好了馬凳給冷洛娴做墊腳。冷洛娴握着林弈的手走到馬車前，看了一眼卻道：“不必放這個了。”

她笑吟吟地看着林弈，口中溫溫柔柔地說道：“本宮有個奴隸，可以充作馬凳，又何須徒耗物力。”

林弈神情一僵，頓時隻覺自己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的王妃究竟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