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生也是一副滿臉震驚的樣子:“居然有這種事情?!”
“可不是嘛,要不是他死透了。我尋思着局長要把他打成篩子。”右邊的女子捏着牌皺着眉頭啧啧道,“對K。”
“這位太太,你記不記得綁他走的人。我可得好好記得,躲遠遠的不和他們打交道。”許清生語氣一番擔憂,歎了口氣,“這世道,哪裡的生意都不好做,稍不留神就不知道交代在哪。”
“我想想,天太黑了,路燈照不清楚。”那個女子琢磨了許久,“記不清了,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回事,走路哒哒哒的,我怕的要死嘞,心眼子都要跳出來了,根本不敢再看,綁了人開了車就跑了,門都不知道鎖沒鎖,昨天也沒見有人來。”
“那真是可惜了,我啊,遇上這麼個荒唐事兒,生意沒做成,老子娘又生病了。”許清生擺擺手,“過兩天就帶着弟弟回北平算了。”
說弟弟,弟弟到。荊長雲拎着咖啡和小甜點回來,一齊放到桌上,幾名女子索性放下了手裡的牌,從荊長雲手裡接過咖啡。
許清生見他回來了,幫着他放甜點,放完後,俯首行了個禮:“打擾各位太太,事情都已經這樣,我和弟弟留這也沒用處了,剩了點錢留着回家給老娘看病,過兩天就回北平去了。謝謝各位。”
那個湖藍旗袍的女子抓了一把赢的大洋,塞進荊長雲的口袋,荊長雲連連後退:“姐姐,這可使不得。”
那女子被這一聲姐姐喊的心花怒放,又抓了些塞進去:“我不缺錢,這一點心意,不多,留着給你娘看病用,莫要再拿出來了。”
另外兩個女子也是跟着朝他口袋裡塞,他怕手勁兒太大傷到她們,收了力道結果被按着手臂,塞了許多塊大洋。這會兒臉上的慌亂和無助是實實在在的,偏許清生根本不幫他攔,他等她們坐回去,又把錢拿出來,留了三塊大洋:“多謝姐姐們,這三塊大洋就當姐姐們的心意。其他還是請姐姐們留着吧。有機會再見。”那三個女子又要起來說他,他連忙拉着許清生跑,出了店門,那幾個女子靠在門口看着他們倆慌亂的背影。
“要不是咱天津女子不外嫁,他們又要回北平,真想把妹妹介紹給他們。”
“我看你是自己想嫁吧,哈哈哈哈。”
說着已經跑遠的荊長雲回頭看見她們在門口,大大方方的笑着朝他們揮手。幾個姐姐瞧見他揮手樂得回應。
“說什麼呢,不過看起來是真俊啊,平日裡看到的盡是歪瓜裂棗。”
“過分了啊,我先生就好看的緊。”
“那你可要看好了,别被人勾走咯。”
“這麼随随便便被人勾走,老娘送她了,這樣沒定力的男人可别稀罕~走咯,咱回去接着玩。”
說着幾個女人互相打趣着進了店裡,許清生帶着荊長雲拐進巷子裡,白天已經沒有盛夏那樣長,一場雨入秋後的天津夜來得越來越早。
華燈亮起,舞廳裡的女孩兒的歌聲沾染着燈紅酒綠世界的繁華,不知道能否飄到泥糊草鋪的房子裡,去不到讓人惋惜,去到了更讓人惋惜。
荊長雲和許清生在嘈雜與陰影的遮掩下從早就觀察好的窗戶,還由許科長展示了一番開鎖的功夫,順利翻入了洋貨店。
許清生進去後拉上窗戶,戴上手套,又丢了一雙到荊長雲懷裡。戴上手套後掏出一個袖珍的手電筒,兩人小心翼翼的摘下帽子遮掩燈光,仔細的查着蛛絲馬迹。房間裡沒有打鬥過的痕迹,也沒有刻意收拾過,一切的東西都在合理的地方,不是完全陌生的人,當水手的舊友?上門的生意人?生意人不會到這裡,應該在前廳談,也不能這麼說,也許是老客戶。
荊長雲正盯着桌子上靠的很近的那兩隻杯子想着,坐在這裡的人應該是慣用左手,手槍放在枕頭底下。許清生從他身後拍拍他,低聲道:“回去吧,沒什麼好看的了,我知道來找他的人是誰了。”
“嗯?”荊長雲有些疑惑,但也沒打算在這刨根問底,跟着他從原路返回,合上窗戶,重新回到缭亂的夜色裡。
兩人走過幾個巷口,荊長雲察覺到一些不對勁,裝作閑聊的樣子對旁邊的許清生道:“有人跟着我們,我發現的大概4個。”
許清生仿佛聽到什麼有趣的話題,笑嘻嘻的低聲回他:“我才發現2個,很不錯啊。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往人多的地方走,找機會留一個活口。”
“啊?要殺了他們嗎?”荊長雲聽他這話,閃過一絲猶豫,雖然知道對方不是什麼好人,但直接在租界動手殺人,會惹上很大的麻煩。
“廢話,膽大包天的東西,居然盯上小爺我了。”許清生冷笑磨着牙道,“送到我手裡,看老子一晚上就結這個案。”
荊長雲剛想和他分析利弊,突然瞥見了第五個人的身影,迅速拉過許清生拐進巷子裡狂奔。一聲槍響,一枚子彈落在巷子的拐角。荊長雲抽出手槍,靠着位置的優勢,一槍擊斃了那個開槍的第五人。其他人見已經暴露了,也不再藏,直奔他們而來。
槍聲被吵鬧聲和音樂聲掩蓋了大半,倒也不顯得突兀了。兩人在七拐八拐的巷子裡頭亂竄,身後的人不依不饒的追着。不知道穿過幾條巷路,他們來到了一條長街,熱鬧的人流來往不停。他們倆混入人群,馬上又被跟上的幾道目光黏上。但因為人很多,又顧忌這裡是法租界,沒有再做什麼大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