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你？”

空氣有片刻靜默。

車窗徹底落下，裡面人面容顯露在空氣中，五官英氣而銳利，昏黃燈光柔化了幾分棱角，眉宇舒展，薄唇顔色偏淺，視線在觸及車外人時飛快掠過一絲詫異。

“你怎麼在這裡？”周穹開門下車，地上落下一道斜向拉長的影子。

遊息：“……”

#論在市局身敗名裂之後撞到頂頭上司怎麼辦？#

在線等，挺急的。

“本來打算開啟城市夜生活，中途出了點意外，我作為熱心市民協助市局調查。”遊息含糊其辭，轉而把問題抛了回去，“不過說起來……您老人家怎麼會在這兒？”

周穹，超級自然管理局上陽分局第一局長，在某些不知源頭但流傳甚廣的傳言中一度被認為是掌握神秘東方力量的女武神，誰也不清楚她手中到底執掌着何種權限。

然而即便聲名在外，這位領導平日裡卻是深居簡出作風低調，用遊息的話來說就是活得像個世紀老人，所以後者哪怕歸國七年見到對方的次數也是寥寥無幾。

對方同記憶中毫無分别，時光在她身上看不出半點痕迹。

“接一個小朋友，”周穹随意答道，視線巡視一圈，找到了鬼鬼祟祟窩在角落裡的身影，頓時眼皮一跳，迅速上前将人提溜開來：“不許翻垃圾桶。”

嘩啦——

潮流男被周穹連根拔起，衣兜裡揣着的各種食品包裝噼裡啪啦灑了一地，有幾個小包裝的圓面包甚至精準飛到旁邊塑料垃圾桶裡。

潮流男：“QAQ！！”發生了什麼？！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遊息心說難道這就是上司口中的“小朋友”，看着确實像小學沒畢業的，不禁歎息：“令郎看着不太聰明的樣子。”

“隻是一名後輩。”周穹并未過多解釋，潮流男一米八幾的身高在她手裡愣是跟隻小貓崽子似的安安分分，垂着手瞪大眼睛乖巧到不可思議，隻是嘴裡鼓鼓囊囊不知道塞了什麼東西。

半點看不出半個小時之前大鬧市局辦公大廳的瘋勁。

遊息頗為稀奇地看了兩眼：“這血脈壓制還挺強。”

“唔……”潮流男被提着後脖頸梗得有點難受，兩眼一翻隔着口罩欲吐不吐。

周穹懷疑對方從垃圾桶裡掏東西吃，像任何一個擔心熊孩子的家長一樣猛猛拍打潮流男後背，語氣急切：“吐出來！快！”

潮流男本想扣住口罩，卻被周穹暴力扯開，又連遭幾下擊打，終于支撐不住張嘴：“嘔——”

“……”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遊息默默移開視線。

.

誰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成現在這樣。

大抵是世事無常，此刻坐在頂層辦公室柔軟舒适單人沙發上的遊息如是想到。

這間辦公室遊息一共來過三次，第一次是七年前從Y回國的時候。

那時遊息不過18歲，為了調查某件事情千方百計回國，因為太年輕，甚至不惜用了最為慘烈的方式。

放棄唾手可得的一切，毅然同Y國總部決裂，千裡歸國，一無所有。

作出這一決定的少年像衆人口中的瘋子。

“也不知道圖個什麼。”初見時渡易水圍着人看了半天，隻搖頭晃腦得出這麼個結論：“到底是年輕人呐，天生一副反骨。要知道過剛易折，善柔才能不敗。”

可惜那時的遊息是條見人就咬的瘋狗，不僅把人揍了個底朝天，連帶着對方那把從不離身的紫砂壺摔了個稀碎。

渡易水當時氣得拿起銅錢劍就要往遊息身上戳：“我擦你個死熊孩子，那可是老子祖傳的壺啊！我今天戳不死你，真當老子玄門山沒人了是吧……”

兩人于是在狹小的禁閉室裡打了起來，場面一度慘烈，最後鬧到了要見領導的地步，遊息也是那個時候第一次見到周穹。

渡易水捧着一手打包好的紫砂壺碎片哽咽流淚：“周姐、周老大你可一定要為我做主啊！這死小子不僅揍我，還把我的寶貝壺打碎了……這可是我爹、我親爹親手做的、唯一留下來的東西！沒了它，我可怎麼活啊嗚……”

遊息臉上帶傷，絲毫不顧被碎片劃破的手掌往外滲着血，冷冷指出對方言語中自相矛盾的點：“死騙子，剛剛還說是祖宗傳下來的。”

渡易水：“誰騙子？你才騙子！老子可是正兒八經玄門第二百四十九代傳承人，國家都給立項補貼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