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想來,七小姐從未正面回應過他,諸如她的身份,為何非得與他成親,匕首的來曆等等。
而她更像個強盜,猝不及防地闖進他的心裡。沒有半分猶豫,也沒有絲毫退縮,強勢地宣布與他親事,毫不避諱地宣示他們兩情相悅,确定她的所有權。
她的舉動大膽而直接,赤誠又熱烈,仿佛一切理所當然,不容他拒絕。
讓他欣慰的是,剛剛在那句“有刺客”的示警後,她竟然第一時間将他拉在了身後,動作迅速而果斷,沒有絲毫猶豫,用她單薄的身軀,擋在了他前面。
她的手掌溫熱而有力,緊緊握着他的手腕,将他護在身後,自己則直面那未知的危險。
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會在這樣的時刻,被一個女子如此毫不猶豫地保護。空寂的心,一下被眼前的紅衣少女,塞得滿滿的。
廊外的秋雨依舊淅淅瀝瀝,連綿不絕地落進了九鳴的心裡。他微微低下頭,看着眼前女子姣好的側顔,低聲道:“多謝。”
宋昭胡亂地點點頭,依舊警惕地注視着四周,手中的力道絲毫沒有松懈。待院内恢複平靜,她這才轉過頭對九鳴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仍舊是不容拒絕的語氣,卻帶着一絲溫柔。
九鳴任由她牽着腕子,跟在她身後,仿佛忘了眼睛尚能看見的事實。
偏在這個時候,院門外倉促地響起腳步聲。一個青衣小厮冒着雨,踩着濕答答的石闆路,着急忙慌地跑進來禀報道:“七小姐,巡檢司的人來了。說是隔壁鬧了賊,逃進了府裡。”
宋昭臉色一變,松開了九鳴,轉身就往外走。剛走幾步複又停下,回身對九鳴道,“别擔心,你安心休息就好。”又在門口囑咐了常青幾句,這才匆匆而去。
九鳴立在門口,直到那抹紅色消失不見,才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腕子上空蕩蕩的,仿佛還留有那人的體溫。
……
宋昭匆匆來到前院,看到楚楚正和巡檢司的王都頭交涉。
巡檢司以有逃犯為由,要求搜查院子,楚楚不肯,雙方僵持不下,眼看就要打起來了。這時京墨率領一隊人馬,嚣張跋扈地沖了進來。
“忠勇侯世子遇刺,所有院子給我搜。”京墨一聲令下,直接越過巡檢司的人,開始搜查起來。
楚楚一邊不滿侯府強勢搜查,一邊暗中命護衛有意無意地阻攔巡檢司的人,直到京墨率着衆人又呼啦啦回到前廳。
京墨對着巡檢司嘲諷道:“王都頭,你的人也太慢了些,照你們這個速度刺客早就跑沒影了。這邊搜查完了,我們搜下一家吧——王大人!”
那王都頭氣得臉都綠了,他們巡檢司依法依規辦案,哪裡能像侯府這般不管不顧。可忠勇侯府他們得罪不起,聽說他們的頭即将與侯府聯姻,隻得哼了一聲,心裡罵罵咧咧地領着巡檢司的衆人氣沖沖走了。
京墨走在後面,朝楚楚微不可察地點點頭,領着衆人随着巡檢司的人也離開了。
楚楚回到東院,見宋昭安穩地坐在榻上,總算松了一口氣。
一刻鐘後,京墨閃身進了屋内,将今晚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宋昭怕身份暴露,被有心人盯上。斟酌一番道:“這裡大概不安全了,楚楚,你準備一下,明日我派人護送你和阿宴去流螢谷。”
流螢谷在碧落山腳下,距離巫醫的草廬很近。宋晏之前就在那裡養病,近兩年病情穩定了,才搬來了芙蓉巷。
楚楚擔憂道:“我今日與巡檢司的人碰了面,有妨礙嗎?還有西院的顧公子呢?也随我們去流螢谷嗎?”
“巡檢司的人暫且不用理會,顧公子……暫時還住在西院吧。”宋昭下定決心道。
京墨領命,下去準備出城事宜。
臨别在即,楚楚心中不舍,卻也知大局為重,将一匣子護心丸交到宋昭手中,“阿姐将這個收好,荷包裡也要随身攜帶。還有……那個,阿姐不要太急了。”
宋昭當即明白她想說的是什麼,歎了口氣道:“急也無用,西院那位看似不排斥我的親近,實則冷漠得很,除了試探,他與我無話可說。”
“那是因為他還不了解阿姐啊!若阿姐稍微點撥,便急不可耐地湊上來的人,定也不是什麼好人。後日便是月影節,又是芙花娘娘的誕辰。那日男女出遊皆戴面具,不若阿姐與顧公子出去遊玩一趟吧,或有轉機也說不定。”
西院裡,索江同樣說起了月影節。
“唐大夫說,請殿下務必在月影節出遊,好借機為殿下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