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議放下狠話後，郁緒其實警惕了一周，但這周并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他沒被人打悶棍，也感受不到有人找茬。

在他為了熟悉校園和謝鳴端到處閑逛的幾天裡，郁緒甚至沒有遇到那天在廁所中的任何人。

周一的升旗儀式上，郁緒捏着檢讨書，将劉海往下撥了撥。

他是個正常學生，不會把當衆檢讨這事當作一件豐功偉績，還是覺得有些丢人的。

廣播站的同學聲音裡有些遲疑，可能是對稿子上某個姓名感到陌生：“高二四班的顧議同學、高二九班的……郁緒同學，上周三無故曠操，并帶頭在男生廁所打架鬥毆。因違反校規校紀，現面向全校師生進行檢讨，希望各位同學引以為戒。”

原本熙攘的操場安靜一瞬，很快沸反盈天。

“顧議就是高二那個很有名的學長吧？入學前我姐就警告我離他遠點。”

“啊？顧議不是學習很好嗎？聽說性格不錯，家庭條件也可以，怎麼會打人的？”

“兄弟，他是一中出名的混混吧，你從哪聽到這麼離譜的消息……”

“這個郁緒是誰啊，好奇怪的名字。”

“完全沒印象……”

“聽說九班新轉來一個，是不是他？”

“牛逼，剛轉來就打架……”

先念檢讨的是顧議。

武敏華百密一疏，沒規定字數，顧議總共糊弄了不到兩句話，很快下台了。

郁緒低頭看自己那半頁A4紙，臨時決定删幾句。

話筒被塞進手裡，郁緒将翹起的校服衣領撫平，緩步走到台前。

他的校服是上周五領到的，還沒被穿得過于松垮，金海一中藏藍色的校服本就顯得人挺拔，他又個子高，更襯得像棵青松，脊梁筆直，幹淨利落。

郁緒的聲音透過話筒被放大，少年略有低沉的嗓音飄在操場上空。

“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我深刻反思自己打架鬥毆的錯誤行為，深知我的舉動給學校和同學們帶來了不良影響，在此，我鄭重地向大家表示誠摯的歉意。今後，我一定會嚴格遵守校規校紀，時刻提醒自己保持冷靜、理智，遇到——”

郁緒看看手中的檢讨，不知怎麼忽然想起關逸凡最後在政教處看他的眼神。

平靜，麻木……卻又好像期待過什麼。

他頓了頓，将檢讨揉成一團塞進兜裡。

郁緒想，反正徐學媛又不在這兒。

有些老師不好管的事，總要有人出頭。

武敏華原本很滿意他的檢讨，比顧議的誠懇多了。

但她不是很滿意郁緒這個揉檢讨的動作，一看就是要搞點幺蛾子。

武主任心一跳：他想做什麼？

再開口，郁緒的聲音就并沒有聽上去那麼平靜坦然了。

他語氣很冷，垂着眼說：“——遇到校園霸淩，需要見義勇為的時候，我會以更和平的方式解決。前提是對方也認可和平解決這一方式，否則我隻能保證下次打人不打臉。”

武敏華：“……”

操場鴉雀無聲。

幾秒鐘後，不知哪裡爆發出一句：“操，牛逼啊！”

升旗儀式過後，武敏華和董良兩個人都沒能抓住他，郁緒腳底抹油，溜得飛快，直到快上課才回班。

剛進教室，他“呼啦”一下就被同學圍住了。

鑒于他剛轉來就打架，還招惹的是那個顧議，有些人還是很怕他的，但郁緒在主席台上的表現實在太狂了。

狂不算什麼，狂的牛逼就很難不讓人佩服。

梁宇琛得意道：“早跟你們說過我大哥牛的不行，你們還不信。”

有人感歎：“誰知道能這麼牛啊。”

梁宇琛指着他：“王承轶，你就在這兒當牆頭草吧。”

剛剛發出感慨的寸頭怼道：“行行，就你有眼光好吧。”

圍着他的人大部分是男生，于是郁緒一眼就看到了那天的藍發箍。

他有些驚訝：“你和我是一個班的？”

藍發箍更驚訝：“你才知道我和你一個班？不然你以為那天我為什麼提醒你别多管閑事？”

郁緒尴尬：“我以為你比較熱心……”

“哦，我确實比較熱心。但我不僅是你的同班同學，我還是你的語文課代表，我叫苑馨。”苑馨敲了敲郁緒的桌子，“你的作業呢？”

郁緒趕緊将桌角的作文本遞給她。

苑馨滿意地點點頭，四下張望：“你同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