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有人大張旗鼓宣揚自己半夜打群架，那天在公園的聚衆鬥毆就好像一場夢，沒人主動提出，大家就心照不宣的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隻是高二九班和高二四班的關系肉眼可見變得更加緊張了。

九班和四班每周四下午都會在同一時間上體育課，連着兩周，他們隻要在籃球場見面，就必然會像完成任務般起摩擦。

先是列隊時陰陽怪氣，各自憋口氣等到解散時找場子，再到自由活動因為争搶籃球場而相互推搡，體育老師攔不住血氣上湧的男生們，在第三周時，無奈地通知武敏華過來收場。

最近顧議很消停，謝鳴端也沒惹事，郁緒更是在那天放下狠話後銷聲匿迹，武主任過了好一陣清閑日子，體育老師給她打電話時，武敏華語氣非常溫和：“小劉啊，什麼事兒？是要請假嗎？”

體育老師劉銳說：“主任，我不請假。你趕緊來籃球場吧，我怕一會兒這幫兔崽子把籃球架拆了。”

通話很嘈雜，武敏華沒聽清，她愣了愣：“拆籃球架？不是說等這個寒假再拆嗎？”

“不是，是九班那個——”劉銳話沒說完，武主任聽到他憤怒大喊，“謝鳴端！你幹什麼？當着老師的面還敢動手！”

武主任臉色唰的變了：“什麼？！小劉，你給我摁住他，我馬上就到！”

三分鐘後，籃球場上站了兩個班的大男孩，各個臉上挂着不服氣，一副“老子沒錯”“老子天下無敵”的樣子，站也沒個站相，搖頭晃腦像地痞流氓。

武敏華冷笑：“都挺狂的啊？一身牛勁兒沒處使是吧？”

四班一個不怕死的男生咕哝：“又沒幹架，體育課打籃球也管啊？更年期……”

武敏華銳利的視線掃過四班隊伍：“誰在說話？！”

四班鴉雀無聲。

武敏華才不會給兔崽子們蒙混過關的機會，踩着高跟鞋就往四班走，身為四班班長的顧議踏前半步，溫和地給同學解圍，和武敏華對峙：“主任，我們隻是在打籃球。”

“打籃球？”武主任還是看顧議不爽，注意力這下集中在比她高一整個頭的男孩身上，仰着頭都氣勢洶洶，擡手拽了拽顧議開線的校服袖，皮笑肉不笑，“你當我瞎？打籃球是這樣打的？球在場外，你們一群人在場上推搡？”

顧議溫溫柔柔的笑着：“好吧，我們是推搡了……隻是一點小摩擦，這不算打架吧。”

武敏華：“……”

躲在九班人堆裡的謝鳴端和郁緒咬耳朵：“不好，敏華被那厮繞進去了，我們得幫忙——”

他剛要往出走，郁緒冰涼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手腕。

謝鳴端疑惑看過去，郁緒朝他搖搖頭。

謝鳴端不滿的眯眼：“什麼意思，你不是那種慫人啊？”

“我确實不是。”郁緒把他往自己身邊拽了拽，幾乎貼在謝鳴端耳畔悄聲道，“但剛才是我們先挑釁的，我覺得你現在強出頭，神經病肯定會告狀。”

但事實證明，就算他們不強出頭，顧議也是會告狀的。

郁緒話音未落，顧議已經開始和武敏華賣慘了。

“我承認我們班同學有些不理智，但先動手的人總要承擔一半責任吧？”顧議在四班同學委屈埋怨的背景音裡，将目光準确落在站在九班隊末的謝鳴端身上，饒有興緻的問，“不知道九班某位同學對我們四班到底有什麼意見，大家都好好地玩呢，他突然要拿籃球砸我們。”

顧議說着從身後拽出來一個長相斯文的男生，讓武敏華看：“主任，他眼鏡都讓砸壞了。”

武敏華狐疑地打量着被拖出來的男生，發現顧議說的沒錯，來龍去脈和劉銳老師在電話中交代的三言兩語似乎也能對上。

郁緒忽然牽起身邊另一個人的手。

梁宇琛緊張道：“怎、怎麼了哥哥？這種時候不合适搞暧昧吧……”

郁緒：“……”

郁緒将謝鳴端的手搭在梁宇琛手上。

這下輪到謝鳴端緊張了：“我靠，你幹嘛！”

郁緒捏住謝鳴端的臉，話卻對着梁宇琛和旁邊幾個男生說：“按住他。”

簡單的指令往往最有效，周圍的人不明所以，卻下意識七手八腳纏住了謝鳴端，然後疑惑的看着他。

武敏華轉向九班，冷聲道：“謝鳴端，出來。”

這回不用郁緒交代，班瞳已經很有眼力見的擡手捂住了謝鳴端的嘴。

謝鳴端眼睜睜看着郁緒緩步走出人群，在武敏華的疑問說出口前，對着那個眼鏡腿兒歪了的男生點點頭，說：“不好意思，剛剛手滑，本來瞄的是籃筐。”

那男生愣了愣，發出一個無意義的音節：“啊……”

顧議這回不笑了，冷漠道：“同學，你叫謝鳴端？”

武敏華看見這個組合就頭疼，她閉了閉眼，擡手隔空指着郁緒，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