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敏聽了這話表情都僵了,隔了一小會兒,她才問,“這麼明顯嗎?”
書衡道:“你自己去照照鏡子嘛。”
哥哥都這麼說,那肯定不用真去照鏡子,她絕對把“我心裡存着大事兒”寫在臉上了!
書敏一直很有自知之明:她腦子在哥哥這兒就不夠看的,面對爹爹……爹爹隻怕是等她主動說呢。
想起昨夜裡小姑跟她說的悄悄話,“一打二一打三又有什麼好驚訝的?在姑姑小時候,你爹爹帶着二哥和我進山,兔子山雞小野豬那都是一箭一個。你爹爹文武雙全”,書敏深吸口氣,上前雙手扯住父親的袖子,“爹爹,我有話要跟你說。”
風澤笑了笑,“你說。”
書敏小臉一抽,看向書衡,“哥哥。”
書衡是真的驚訝,“有我不能聽的?”
書敏重重點頭。
這要是平時,書衡可能會刨根問題,但他一擡頭,跟父親對了下眼神兒,就幹脆地邁步出門,“我去廚房看看。”
書衡一溜煙兒地跑了,不忘出門前貼心地關好房門。
轉眼間屋裡就剩父女兩個,風澤指指身前的小矮凳,“坐下慢慢說。”
書敏乖乖坐了上去,手指勾着衣角扭來扭曲,一時間不知從何開口。
風澤有意震一震這小姑娘,“不如從我被落石砸死之後說起?”
書敏大驚失色,猛地起身,在原地站了幾息,就通紅着眼圈兒撲到了風澤懷裡,“爹爹!”
系統算是看出來了,它家宿主有意引導書衡書敏宣洩情緒化解心結,昨天書衡一晚上就讓宿主哄得差不多,書敏……它估計一個時辰最多了。
實際上系統有點高估書敏小姑娘。
因為至多半柱香的功夫,書敏就坐在風澤腿上,就着風澤的手小口地喝着蜜水。
而蜜水是書衡親自去給倒的。等書敏喝完,書衡接過杯子又出門去了。
風澤摟着書敏問:“好點沒有?”
書敏靠在父親懷裡,聲音又沙啞又軟糯,“爹爹,我上輩子好苦呀!”可真打開話匣子,叙述上輩子經曆,她又可以淡化或是幹脆略過她的不堪遭遇。
風澤心裡有數,陪着書敏一起略過。
聽完,風澤就思量起來:書敏上輩子的經曆與劇情高度一緻,但書敏的叙述細節很多,能利用的地方比較有限,比如聞聽皇帝病重,福王世子激動得催促管家先行準備龍袍。
因為皇帝病重怎麼也是十幾年之後的事情了。
風澤又把書敏說的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感覺比較合适的切入點依舊是那兩個:福王的私兵以及福王私自鑄造兵器戰甲。
而福王手底下的特殊場所,也就是書敏被賣進去的那個,不見得是突破點——藩王命手下經營酒樓浴場等以收集情報,實在屢見不鮮。
見父親垂眼沉思,書敏等了一會兒,但心中不安難以抑制,她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扯住父親的袖口,小聲地問,“有沒有用?能不能掀翻……”
風澤不想完全欺騙書敏,隻為讓書敏心安,同時也不想打擊小姑娘的積極性,于是說,“你提到的幾個關鍵人物我會請人查一查。”
書敏隻是嬌癡,又不是真傻,“看來是沒什麼用了……”
風澤捏捏書敏的小臉蛋,“那可是親王。咱們父女倆已經占得先機了。”頓了頓又半真半假說,“爹爹并不知道後面你……爹爹忽然記起上輩子,就迫不及待買了個藥方趕回家,卻沒想到手裡有點銀子直接勾起了秦三的貪念,更沒想到秦三背後藏着條大魚。如今這條大魚已然入了縣令之眼,福王府便無所遁形。”
至于他推定的福王府裡也有變動,刻意沒有跟書敏提起。
書敏靠在父親手臂上,小聲嘀咕,“縣令鬥得過福王嗎。”
風澤笑了笑,“縣令品級是沒法兒跟福王比。奈何福王本就是聖上眼中釘,縣令又能直達天聽簡在帝心。”
書敏點了點頭,忽然扯出一個微妙的笑容來,“爹爹,你會不會賣掉我?”
風澤把小姑娘摟在懷裡,“爹爹為什麼要帶着你們兄妹,還有你小姑姑一起去府城?你猜猜。”
書敏破涕為笑,可當她把腦袋埋在父親懷裡,又哭得滿臉是淚。她上輩子無數次地問,如果父親和祖父有一個多活幾年,她是不是就不會落得那般下場?
此時書衡從窗戶口露了半張臉出來,風澤拍拍小姑娘的後背,“寶貝閨女,你哥來了。要吃飯了,吃完再哭好不好?”
書敏當即“嗷”了一聲,“我早想說了!爹爹我上輩子活了十六歲,不是三歲半!你哄我也不要這樣!”
風澤故意道:“可你現在就是三歲半啊。”
當風澤牽着書敏來到堂屋,書小妹望着腫着眼圈但噘着嘴的書敏,好奇地問,“怎麼啦?又生悶氣了?”
書敏擡頭看了看泰然自若的父親,回答小姑,“沒什麼。”
雖然好像暫時依舊不能把福王府怎麼樣,但跟爹爹坦白,她也算放下了一樁心事。加上剛剛哭過,她确實費心費神有點餓,桌上飯菜豐盛,她一個不小心就胃口大開,吃得有點多。
多到需要小姑煮點山楂陳皮水消食的地步。
書敏氣鼓鼓地喝着酸甜适口的山楂陳皮水:她是在氣自己沒心沒肺……
不過她沒有自己預想的那麼心事重,餘光看向笑眯眯的父親,忽然覺得自己沒心沒肺不全是壞事。
如果她一直心事重重過不去這個坎兒,爹爹也要陪着她憂心忡忡,那可就太不好了。
而在風澤看來,書敏小姑娘省得精緻無比又玉雪可愛,本性活潑還表情豐富,堪稱行走的表情包。
無聊的時候,多看看這小姑娘很能打發時間。
現在小姑娘明顯沒什麼事兒了,他該和書衡聊聊天了。
書衡因為好奇和關心,已經翹首以盼好半天。
風澤讓小妹看着點書敏,他拉着書衡去洗澡。
一瓢溫水直接給兒子從頭澆到腳,不忘避開兒子右臂上的小傷口,“敏敏得了個難說是好是壞的機緣,爹爹不知道怎麼跟你說。你就知道咱們跟秦三,秦三背後的貴人是死仇,不得化解就成。”
書衡“哦”了一聲,撓了撓頭,沒有刨根問底,就堅定地說,“他要賣掉小姑和小妹,跟咱們家不是死仇又是什麼!秦三這樣,秦三背後的主子隻會更狠更壞!活該去死!爹爹,你說吧,我都聽你的。”
八歲的書衡讀書不太多,髒話不會說,也隻能講到這個地步。
風澤此時體會到了書老爹中午的心情:孩子貼心真的讓人快樂。
而且自打書衡好感度拉高,他今天一整天幾乎都在做偏離劇情的事情,卻沒再遭遇什麼“意外”。
風澤由衷感慨,“氣運之子的好感還能有這種好處。”
系統看到完成任務的希望,心情也頗為輕松,“這也就是您了。換别的宿主,這會兒已經涼了,更别說順利獲取書衡的好感。我相信您看得出來,書衡和書敏的好感其實是聯動的,您對書衡再好,書敏要是不信任您,也白瞎。”
“沒錯。”
風澤抄起手巾,給書衡擦了擦頭發。
書衡任由他略帶力度的擺弄,最後還用小臉蹭了蹭他的手。
系統此時驚呼一聲,“書衡對您的好感又拉升了十點!”
風澤把手巾丢到一邊,“這孩子的好感也忒好刷了。”
系統看着書衡對書家人的好感度,特别是書小妹有五點好感,書敏也隻有十五點,對比宿主那鮮紅色邊角帶着個跳動心桃的二十五,它沉默了。
與此同時,距離縣城百餘裡的福王府後院,福王的嫡出五女兒頗有點焦頭爛額:她派出去捉拿書敏的府衛居然一個都沒回來!
人不回來也罷了,連點消息都沒送……穿書而來的她不會心存僥幸:三個府衛必定兇多吉少。
當然,對于她這個福王愛女而言,三個府衛不算事兒,但打草驚蛇萬一刺激到書衡,導緻書衡提前重生……
要知道書衡他在黑化後是個不講道理的瘋批!後面她還怎麼培養利用書衡?乃至于借助書衡打天下,并以女子之身登基為帝?
在她看過的小說裡,書衡可是幫着他“恩主”公主垂簾攝政的,那個廢物美人公主可以,她憑什麼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