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陽起身相迎，“你們好，請坐，有事找我？”

林處長坐下開門見山道：“我們最近聽說您售賣的空間飾品，具備極高的穩定性與存儲效率。此前我們部門有位同事曾購買了一枚空間戒指，但發現它無法存放人體組織。”

沐陽點頭回應：“是的，為了防止惡性事件發生，空間确實設有限制，禁止任何人體組織入内。”

“可以理解。”林處長斟酌片刻後開口，“不知沐先生是否考慮過，解除這一限制的可能性？空間的時間靜止特性，對醫療用途來說，或許能帶來巨大的突破。”

沐陽略一思索，反問道：“您是指器官轉運相關的應用？”

“沒錯，”林處長點頭，“比如髒器的臨時轉運、骨髓樣本的快速存儲、低溫冷凍組織的穩定運輸，甚至是在應急救援中的高風險轉移。

“目前的醫療技術受限，許多重要組織樣本難以在黃金時間内送達。就算是在雲市幾家三甲醫院之間，運輸和保存也仍存在不小的瓶頸。如果空間飾品真的能解決這個問題，它的意義遠不止民用消費品那麼簡單。”

趙醫生接過話頭：“如果空間能穩定、低溫、無損地保存心髒、肝髒、血漿袋等關鍵樣本，那麼在器官移植、危重搶救、甚至科研方面，都是一個前所未有的進展。”

沐陽靜靜聽着，他能看出來對方不是空口設想，而是真心希望将空間技術應用在醫學領域。

但是空間的特性，并不是由他控制的。

他沉思片刻，才緩緩道：“空間确實是一種‘絕對絕緣環境’。任何進入其中的物體都不會變質、老化，甚至連時間都會完全靜止。但我曾經測試過，活物進入其中都會立即死亡。因此我無法保證空間能滿足你們所設想的醫學用途。”

林處長與趙醫生對視一眼，趙醫生冷靜道：“沐先生，我明白您所說的‘立即死亡’，是從普通生命體征角度出發。但從醫學角度講，死亡是分階段的。”

沐陽神色認真，點頭示意他繼續。

趙醫生繼續解釋：“我們醫學上有一個重要概念，叫‘可逆性死亡’與‘不可逆性死亡’。當心跳和呼吸停止，我們通常視為死亡。但事實上，在某些低溫或特定條件下，細胞的代謝會顯著減緩，器官結構還能維持相對完整。在這種狀态下，隻要保存得當，有時仍然可以通過醫療手段‘喚醒’。”

林處長也補充道：“所以我們的想法是，如果空間真的可以‘暫停一切’，它就可能成為某些高度依賴時間的醫療場景，例如器官移植、重度創傷後的組織保護的關鍵一環。”

趙醫生再次開口：“哪怕不能用于完整的活體運輸，隻要能在轉運途中延長器官的‘活性時間’，比如角膜、肝髒、脊髓液等，隻要保留住組織的完整性和代謝潛力，那就是一次巨大的技術跨越。”

沐陽緩緩點頭，“你們的意思是，哪怕器官在進入空間後暫時‘停止運作’，隻要結構完整、細胞代謝未完全崩解，就仍有可能在之後用醫療手段恢複其生理功能？”

“正是。”趙醫生點頭，“就像低溫冷凍技術的理念一樣，關鍵不在‘維持生命’，而在于‘保留可恢複性’。”

林處長語氣誠懇：“我們希望能申請使用一枚解除禁制的空間飾品，我可以保證僅用于嚴格監管下的醫學實驗。所有操作均通過倫理審批并記錄在案，絕不涉及任何違規行為。”

沐陽看着他們胸前的工作證件，又掃了一眼對方桌上公文夾中厚厚的資料，沉思良久，終于點頭：“我可以提供一枚特制空間戒指，臨時解除生體禁制，但目前僅限實驗用途，希望它真的能幫到你們。”

林處長露出笑意，鄭重道：“謝謝您，沐先生。您的信任，我們一定珍惜。”

他說罷，從公文夾中抽出一張名片和一份文件遞給沐陽：“這是我們醫療科研項目組的聯系方式，以及這次實驗的倫理審查許可函副本，您可以留存。如後續有任何疑問或需要協調，随時聯系我。”

“好的，”沐陽雙手接過，“飾品準備好後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兩人再三道謝，起身離開多寶閣。

空間限制需要嘉裡才能解除，沐陽給嘉裡留了一張紙條，就沒有再多想這件事。

一晃到了6月14日，沐陽回校參加畢業典禮的日子。

清晨，沐昭安穿着熨帖平整的中山裝，拄着拐杖下樓。

沐陽迎上前攙着他：“爺爺今天真精神。”

沐昭安笑得眼角褶皺都舒展開來：“今天是你畢業的大日子，爺爺可不能給你丢人。”

“怎麼會丢人，爺爺不管怎樣，都很體面。”沐陽穿着一身簡單的短袖，扶着他往後門走。

門外停着陸硯澤送給他的新車。

沐陽載着第一次乘坐這輛車的沐昭安，甯願慢一點也搶道，平穩駛向雲廈大學。

下車後，沐昭安感慨：“陽陽車開得不錯啊，一點都沒感覺出來。”

沐陽笑眯眯聽着爺爺誇獎，攙着他慢慢走進校門。

通往大禮堂的路上，沐陽興緻勃勃地講着校園裡那些趣事。沐昭安多半都聽過，但孫子的事情，再聽幾遍，他也不嫌膩。

今天禮堂前的人格外多，大多是應屆畢業生和他們的家長。雖然并非所有家長都能到場，但作為夏國最高學府的畢業典禮，許多人專程請了假趕來參加。

上午九點，沐陽扶着沐昭安入場，大禮堂内已是座無虛席。

他找到自己的座位，讓沐昭安坐下，鄰座正是陸思齊。

陸思齊遞給他一套學士服，小聲說：“快換上。”

沐陽輕聲道謝，剛換好衣服，大禮堂驟然安靜下來。

校長登台緻辭了。

沐陽這才有空觀察周圍。

待看到陸思齊另一場側時，微微一愣，今天來參加陸思齊畢業典禮的是陸硯澤。

陸硯澤察覺到他的視線，對他微笑着點點頭。

沐陽也對他抿唇一笑，等陸硯澤轉過頭，才拉了拉陸思齊的袖子，輕聲問：“你家怎麼是陸先生過來？”

陸思齊心說他上哪知道去，本來說好了他親爹來的，不知道小叔怎麼心血來潮要參加他的畢業典禮，明明忙得不行，來的路上還開着緊急視頻會。

他可沒自戀到自己有那麼重要，能讓小叔抽空過來。

不過他不會在外面拆自家人的台，含糊道：“我家今天就小叔有空吧。”

說着，他餘光瞥見陸硯澤拿出手機，正跟楊學簡發信息，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專業術語他一個都看不懂，但能看出來對方确實很忙。

他湊過去勸道：“小叔，要不您先回去？我看公司那邊好像挺忙的。”

“沒事，不忙。”陸硯澤低頭盯着屏幕，連餘光都沒分他一點。

陸思齊不信，但也不再自讨沒趣，收回視線，正襟危坐，繼續聽校長緻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