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漪面色如雪,雙眸陰冷,手卻溫柔地将昙雲摟入懷中,輕輕拍打她的背。
事發突然,昙雲曉得崔清漪也是千絲萬縷沒有頭緒,于是自覺地壓低了抽泣,悄悄地抹了把眼淚,盡量讓自己清醒些,不給姑娘添麻煩。
“也許阿月和陳師傅并不在高陽王府。”
昙雲似悟到了什麼,眸光流轉,擡頭笑道:“姑娘是說......”
“五芳齋的暗樁已經暴露?消息是假的?可如此的話,那阿月姐姐會功夫的事不就被徐公子知道了.......”
崔清漪連忙打斷她的話,輕笑道:“阿月怎會輕易暴露呢?”
除了那次。
她眯着眼睛開始思慮接下來的對策,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突然響起昙雲的聲音:“姑娘,阿月姐姐和陳師傅現在身在何處呢?”
“陳師傅也許已經回去了,但阿月,我猜她是看到了什麼,或者是查到了什麼,所以現在還沒回來。”
“那姑娘,我們還去徐家嗎?”
“去!”
擇日不如撞日,她要去看看這徐懷瑾葫蘆裡到底買的什麼藥。
思慮後,崔清漪便心有成算,松開昙雲,急切尋了張淺青色的謝公箋,接着便沉下心,穩穩地寫了封信。
還望他今晚别回來太早。
見昙雲不明所以,于是安慰的眼神望着她,不容置喙道:“昙雲,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聽清楚。我們先換身黑裳,待王爺出門後,我們借尋人的由頭去徐家,務必在王爺回來前趕回王府。”
昙雲擔心道:“姑娘,這時辰太趕,萬一被王爺知道了,指不定王爺怎麼想呢。”
其實不隻是昙雲,崔清漪心裡也沒譜,但當下她必須要去看看,于是揉着昙雲眉心道:“管他怎麼想呢,我們去一趟,很快就回來,況且你的輕功了得,怕什麼?”
昙雲有些暗暗的得意,輕笑道:“都聽姑娘的。”說着,昙雲便幫崔清漪開始換衣裳。
崔清漪輕輕擦拭昙雲臉上的淚痕,笑道:“待會我們把屋内收拾一下,營造出我已經睡下的假象。”
昙雲替她換完衣服,癡笑道:“姑娘真聰明。”
“做戲要做全才行。”
二人看見書房落了燈,才偷偷地溜了出去。
昙雲穩重的點了點頭,攬着崔清漪的腰,雙腳一頓,身子如絲帶輕柔躍起,不多久,兩人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待到了徐家,兩人悄悄地來到了西角門。
正門緊閉,無大事不開。
崔清漪剛穩定好心緒,門口兩個小厮便忙迎了出來,其中為首的那個圓臉小厮挑着燈籠,眯着眼在看來人是誰。
她的冷意湧上心頭,頓了頓,取下了臉上的面紗,上揚着眉梢,慢慢地走近角門。
待看清來人後,小厮的笑意戛然而止。
崔清漪卻含笑開口:“我要見你們家徐公子,還望兩位小哥通傳一聲。”
作為徐家的下人,誰都知曉崔姑娘從前愛慕自家公子,都以為兩人馬上就訂下婚事了,可誰知,這崔家姑娘轉眼便被賜了婚,嫁給了當今的定王殿下。
崔姑娘成婚後,府裡的人都以為自家公子會生氣,誰知他像是沒事人一樣,依舊溫和,體恤,讓人猜不透。
如今這崔姑娘已成了王妃,怎麼日落了還來登門?兩個小厮惴惴不安,隻恐會給徐家引來禍事。
見他們不動,昙雲冷嗤一聲:“你們家四小姐,也就是高陽王妃,如今身處病榻,不便走動,特請我家王妃來找徐公子取一樣東西。若你們不信,派個人去找高陽王妃問問,就知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崔清漪冷道:“怎麼?你們四小姐的話如今也不管用了?”
自徐夫人去世後,徐相寵愛四小姐人盡皆知,所以徐相至今也無續弦。大公子雖看起來風光無限,但畢竟他的親娘是個妾室,生前雖得過寵,但有些事上,他們嘴上不說,私下也知道,徐相更看重自家的小姐。
聽到四小姐的名号,兩個小厮什麼也沒說,互相看了看,便進門通報了。
她曉得對方一定會讓她進去,畢竟,徐相寵女兒的名聲,連她都知道。
想到這,崔清漪輕蔑一笑。
徐家人表面裝的這般寵愛,私下卻将親女兒如物件送走。
思忖期間,那兩人匆匆走了出來,這次和方才相比,态度愈恭敬,禮數愈周到。
崔清漪與昙雲跟着兩個小厮進了角門,迎面而來的夜風,擦過她的耳邊,落在她的心上。
她一路默聲思索,快到正廳的時候,她望見那隐隐約約的燭光随着微風,好似跳起了水袖舞,崔清漪心中有些猜疑。
這便是徐家内宅了,崔清漪立在窗外,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便聽到窗内渺若煙雲的聲音:“王妃為何不進來?”
還王妃?倒顯得他謙卑有禮了。
“昙雲,你在此處等我。”
她笑意深冷,心中有些諷刺,徐懷瑾從前為了利用“自己”,不惜故意抛出枝丫,讓“自己”芳心耽溺其中。如今又能裝作無事發生,對她恭恭敬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