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因為年輕時懷着孩子種地，導緻流産，之後再不能懷孕。

十娘剛到這戶人家時，過得還算不錯，雖然不富足，但衣食無憂，做的活也不多。

後來姨父染上了賭瘾，家裡有用的東西相繼變賣，小姨不得不出去做兩份活。她的丈夫起了歪心，偷偷把十娘賣給了青樓，拿到的銀子沒有還債，而是繼續去賭。

那年，十娘九歲。

老鸨告訴十娘，她這張天生的臉蛋兒，就該是享福的好命，不該過窮苦人的生活，并讓她忘掉來時的路，從此以後改名為朱媛媛。

過了一個多月，青樓來了個髒兮兮的老女人，她說她是來贖回自己的孩子的，那人正是十娘的小姨，也是她的娘親。

小姨從青樓帶走十娘時，身上隻一個包袱。十娘則是回頭留戀地看了眼青樓，青樓上的女人們個個穿香戴花，言笑晏晏地也看着她。

小姨說對不起十娘，還說要帶十娘離開這裡，隻是十娘什麼也沒聽清，她隻聽得到那樓裡面的笑聲；然後二人便匆匆出了城。

其實十娘并不想走，但十娘沒有說。

小姨在一個陌生地方賣起了豆腐，從不苛待十娘。有一天，姨父找到了她們。原來小姨當年贖十娘的錢，是她偷賣了地契得來的。

姨父将小姨拖進屋裡，一頓毒打；看到出落的越發标緻的十娘，動了邪念，要先享用一番，再将她賣給有錢人家的老爺做小妾。

小姨不允許十娘受欺負，失手殺了自己的丈夫。将屍體丢入水井後，帶着十娘再次跑路。

小姨為了十娘，一直沒有再嫁，并且靠做幾份活兒攢下了不少錢，送師娘去讀了私塾。但孩子們時常追着十娘罵，罵她是個野種，拿泥塊砸她，各種欺負她，侮辱她。

十娘告訴小姨，她不想再讀書了，想回青樓，在那個地方，隻要聽話就有吃有穿，冬天也不用挨凍。

小姨聽罷，一巴掌打在十娘臉上；十娘哭了，小姨也哭了。

寒冬臘月，小姨得了風寒倒床不起，十娘守在小姨身邊為她煎藥，當年老鸨的話又回蕩在十娘耳邊。

“你就該是享福的好命。”

窗外冷風呼呼，大雪覆蓋了一切，白茫茫的一片。十娘看着床上雖然病睡過去，但時而會咳嗽的小姨，放下手中的扇子，走到她身邊，鬼使神差地拿起枕頭，捂在小姨臉上。

當她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時，小姨已經醒了，她隻能一錯到底，任小姨如何掙紮也不放手。

窗外的雪簌簌地落下，屋裡的小姨再沒有動靜。

深夜，她一個人找了塊荒地，把小姨拖到那裡埋了。在墳前大口大口吃完了一隻雞，暢快了，帶上小姨為她攢的讀書錢，回到了當年的青樓。

從那之後，世上再沒有十娘，隻有朱媛媛。

翌日清晨，朱媛媛醒來時，白帝已不在她身側，婢女們備好熱水伺候她沐浴更衣。

“朱媛媛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麗嫔朱氏，柔嘉淑順，風姿雅悅，深得朕心，故封為麗嫔，賞黃金萬兩，并賜華清宮，欽此！”

朱媛媛叩謝皇恩過後，宮女将她扶起來。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這才進宮一日，便獲得陛下恩寵，不僅召您侍寝，還賜了封号和宮殿，一躍成為嫔妃，這可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好福氣呀！”

朱媛媛在宮女的攙扶下坐到鏡前，梳妝打扮。

她對着銅鏡，理了理自己鬓角的碎發，面對此等恩寵習以為常一般，并無太多喜色。

鏡中，她的目光瞥到身後那名手背上印有海棠畫的宮女。

“我有些頭痛，你們都退下吧，留一個人在這裡伺候就行。”朱媛媛扶着額角。

宮女們紛紛行禮退下，隻那名手背印有海棠花的宮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留了下來。

“你是哪裡人？”

“回麗嫔娘娘，奴婢叫小萍，松江人氏。”那宮女挑了隻金簪為朱媛媛插上。

松江歸屬于禮朝，與北麓交界，曾經戰火不斷。

“苦了你了，這麼多年留在異鄉，不能回家。”朱媛媛閉眼道。

“多謝娘娘體諒，隻是松江早已沒了奴婢的家。”

“端王殿下傳話，讓你們找一個叫薛燦的人。”朱媛媛從妝奁底層取出畫像，交給小萍，随後捋了捋秀發，望向鏡中的她。

“如今禮朝與西玄國達成合作，上面那位的意思，是讓暗網暫時全力幫助西玄潛衛。”

“是！”

宮女小萍為她戴好耳飾，便躬身行禮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