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内,白帝按按眉心,這副身體終究不似年輕時,一夜荒唐後疲憊而沉重;他換了個姿勢,側靠在寶座上繼續聽司空震進谏。
“臣懇請陛下,将朱媛媛送還給禮朝。”
“自古妖妃身邊都是昏君,莫非朕在愛卿眼裡也是昏君?”雖未見白帝全然張開嘴,但渾厚的聲音卻回蕩在大殿裡。
“陛下不僅不是昏君,還很清醒。”司空震從然道。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朕也不例外,司空大人莫要多言了。”
白帝翻開奏折,顯然是沒有耐心再繼續聽下去,卻見司空震不卑不亢起奏道。
“玄序王北關山不尊聖上,目無制度,班師回朝時沒有立即進宮向陛下述職,而是先回了自己王府;迎接李朝使團的宮宴上北關山假借生病為由沒來,乃是欺君之罪,臣要彈劾他。”
“就這麼點事,不至于大動幹戈,興師問罪。”
“君為臣綱,他位及人臣,就當謹遵朝廷制度,況且國有國法,他行事散漫,毫無敬畏之心,理應受到嚴懲,否則隻怕這股不正之風,會在朝堂官員間蔓延開來,不利于國之運行。”司空鎮铿锵有力道。
白帝惱火的撩開筆,“既然他這麼愛稱病告假,那就依愛卿所言,罰他在床上躺一個月不許起來。”他朝身側的李公公皺着臉,不耐煩地揮手,“你派人去監督,快去!”
眼見李公公弓着身,急匆匆地去安排,白帝又叫住他,“等等,待到中秋佳節過完之後再罰他也不遲。”
“陛下聖明!”李公公奉承道,瞄了眼司空大人。
“陛下。”司空震朗聲道,“這種懲罰未免太過輕微,不足以威懾到他;蔑視皇權,欺君,乃是大不敬之罪,依臣之見,應該削爵降級。”
“司空大人,你在這站了許久也辛苦了,退下吧。”白帝拾起筆,翻開奏折,“退下吧……”
司空震隻得行禮告退,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大殿。
待回到府中,下人請示要不要借宮裡人之手除去朱氏;司空震皺眉,輕斥一聲,“放肆。”
他端起桌案上的茶,“朱氏如今是陛下的嫔妃,擅自處置,無異于越權,蔑視皇威。”
“那該如何是好?”手下的人弓着身子問道。
司空震無心喝茶,放下手中茶盞,步到門口,輕歎一聲,望向天空。
“陛下将抓捕逃脫密探,找回間諜名冊的重任交到禦史台,近日可查到什麼?”
“金吾衛搜遍全城,也沒有找到白榆和薛燦。”
司空震捋了捋胡須。
天色陰沉,冷風刺人骨,恰巧一隻大鳥自四方院的上空劃過,不懼寒意,翺翔于天際。
“不似普通的鳥。”手下人道。
“還隻是飛出這一隅,且看它能不能飛出這北麓的天地吧!”
海東青飛進玄序王府,落腳在北牧野房間裡的站架上。
北牧野托着瓷盤,來到它的跟前,将生牛肉喂食給它。
“少主,金吾衛協助司空大人尋回密探名冊,正在滿城找一個叫薛燦的人。”一道高挑修長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外,正是影衛青鳥。
“有那人的畫像嗎?”北牧野将托盤放下,讓海東青自己啄食,随後接過青鳥遞上來的畫像。
“畫像畫的很粗糙,看不出此人的特征。”青鳥回道。
北牧野展開宣紙,橫看豎看,湊近看拿遠看。
“的确很普通,怎麼長得人山人海的?”她調侃道,“不過容貌可以作假,眼睛卻不容易。”
童生在一旁看不出所以然,索性吃起糖炒花生粒,還問北牧野和青鳥要不要。
“不要,你自己吃。”北牧野将畫像遞給青鳥;郁離拿着從太平學宮傳來的信,走進室内。
“郡主,派去學宮的人有了回複,内容與當年王爺派人去調查秦先生的身世時一樣,沒有疑點,就連畫像也的确是秦先生本人。”
“就秦先生那一頭紮眼的白發,很難有人能造假吧?”童生插言道。
“派人繼續盯着臨月閣那邊,特殊時期,先生會諒解的。”北牧野摸了摸海東青的羽毛。
臨月閣内。
“先生,要給您生盆炭火嗎?”侍從揉搓着手道。
一尾魚咬上餌鈎,秦子陵摸到它鱗片的粗砺,“已經釣到魚,就不必再準備了。把這條魚送到廚房,做成阿野愛吃的紅燒味吧!”
侍從雙手接過魚,暗歎先生終于舍得吃了。
肥魚經廚房人之手,送到餐桌上時,北牧野也不禁感歎,“先生寶貴得很,還以為沒機會吃到這魚了呢!”
徐幻筠将魚刺剔除幹淨,才将肉放進北牧野碗裡,“想吃便叫人多買幾尾回來。”
入夜,烏雲有噬月之勢,寂靜的叢林裡傳出領角鸮凄哀的呼聲。兩名守衛見到服侍在北牧野身邊的茯苓姑娘,客氣地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