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喉嚨有些幹燥,瞅見那茶幾之上的水壺,便輕輕抽出自己的手指,想着自己下榻去倒杯水,那椅子上的身影卻猛然一驚。
“阿月,你醒啦!”墨玉目光發亮,大跨步走了上前,雙手将那柔軟的五指覆住,目光灼灼看向床上的女子的臉,“你終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這七日是怎麼過的?”
慕西月一驚,她竟昏睡了七日。對上那熾熱閃亮的眼,道:“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墨玉猶豫半晌,還是說出口:“下次,再不可這般……莽撞。”
慕西月一滞,心中生疑:莫非……他看出了什麼。她看向他:“墨玉,我渴了。”
提到喉管的話語硬是被他吞了下去,“好,我去給你倒水。”他轉身朝着茶幾走去。
她看着那舉着水壺活動的身姿,一邊再次打量着四周,這,便是墨玉住的地方麼?
很快,一杯事先嘗過溫度的溫水遞了過來。慕西月撐着手臂坐起身,欲拿手接,墨玉卻沒有放手,隻是扶着她做好,将那杯盞送至她唇邊:“我喂你。”
慕西月心一緊,看向墨玉,她确實沒什麼力氣,可持杯喝水的力氣還是拿得出的。
墨玉卻綻放一張笑臉:“張嘴。”
慕西月不好推卻,像個廢物般,張嘴仰頭,看着那修長手指慢慢翻轉,将那杯中水倒入自己口中。
墨玉喂得很小心,幾乎沒有撒漏,最後卻因為慕西月自己瞬間晃神,才漏了幾滴水流到她唇角。
他盯着她唇邊那點晶瑩,抓着自己衣角在她唇邊輕輕拂去。動作輕得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
隔着衣衫,傳來他指腹間的一點溫熱,慕西月呼吸一滞,目光開始閃躲。
“還要嗎?”墨玉問。
慕西月搖頭,也不看他,墨玉便将她後背又輕輕放回榻上。
“墨玉。”她輕喚一聲。
“嗯?”他的回答也溫潤如清風,閃着那雙皓亮的星眸,等她繼續。
“我的衣裳……是……”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身上穿着一套素淨的衣袍,和墨玉身上的款式一般,淡青色,質地較她常穿的還要柔軟舒适,但卻不是她自己所有,而這偌大的屋子也隻有她和墨玉兩人。
墨玉梗了一下,耳根不自覺燒得透亮赤紅,像要沁出血來,開嗓發出的聲音帶了幾絲歉意,又帶着喑啞:“我換的。”
慕西月猛吸一口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墨玉,内心卻在打顫。
墨玉唇瓣抿了抿,道:“我本打算讓侍女幫你,可是……可是我不放心……她們一個個笨手笨腳的……會弄疼你。”
墨玉說的确實是實話。
那日,他帶抱着奄奄一息的她,沖進崇吾宮,撞開了父親閉關所在的雲海玄宮,在父親的震怒聲中,跪地開口讨走了父親身上最後兩枚玉靈丹,以此保住了她急轉直下的性命。
可慕西月這次傷的實在太重了,她竟然在筋骨俱損、内髒俱碎的情況下,啟用禁術,那禁術本就是自損式的術法,何況是她那般受到重創的情況下去施展,對身體的損害可想而知。
哪怕是服下那兩枚丹藥她仍然沉睡不醒。
墨玉想幫她洗淨身上髒污,好給她上藥,可是,看着她渾身上下一道道裂開的傷口,他心疼不已,他又怎能放心把她交給任何其他人,哪怕是這世間最溫柔最自信的女子,他也不放心。一不小心磕着碰着,怎麼辦?
他再顧不得男女有别,扒開那層層疊疊,黏膩在她身上的衣物,觸目驚心外,胸口也起伏得厲害。
他一邊觀察着她的眉眼,一邊小心翼翼為她擦洗,指尖動作如履薄冰,可當那那些血污褪去,那一片片細膩如脂的雪白肌膚呈現在眼中時,他卻止不住面紅心跳,亂了呼吸,盡管他已經盡可能地控制自己的視線不去多看,可他要為她清洗,為她上藥,如何做得到。
那些扯得他心髒陣痛的傷口也好,那些傷口漸愈後不一小心呈現在他眼中的風光也罷,他這顆心在冰火兩重天裡煎熬了日日夜夜……他真是個……畜生。
慕西月躺在床上,不敢深想,隻覺得身上一陣燥熱,她蹙着眉,瞪了他一眼:“還能疼死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