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風平浪靜,慕青軒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酒窖裡花夕夢細細查看新酒,隻待明日便可送出酒肆邀街坊四鄰品嘗。
姑娘出來之時便見慕青軒坐在小院的躺椅上,取竹扇遮在面上,擋着太陽。男人晃晃悠悠,好不惬意。
提了兩壇酒坐在男人身旁,花夕夢手上輕輕晃動着酒壺,酒水香氣慢慢彌散開來。
慕青軒取下面上的竹扇瞧着兩壺酒道:“好香,似乎從未聞過。”
“這是近日新釀的酒,還是第一次,你自然未聞過。”花夕夢雙手撐在酒壺蓋上,墊在尖細的下巴下,一雙眼睛撲閃撲閃地瞧着男人。
“阿夢真厲害,”男人摸摸姑娘的發頂道,“這些酒要做什麼?”
“明日開新酒,邀鄉親們品嘗,”花夕夢道,“這酒還沒有名字,你給它取個名字吧。”
慕青軒思量片刻道:“這酒味道清甜,聞之令人忘記憂愁,便叫‘忘憂’吧。”
“那便聽你的。”花夕夢好心情道,“好些日子沒出去了,軒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好。”男人毫不猶豫應道。
向方柏書打過招呼,二人取道向西而去,此時正是日中,街面上行人來來往往。慕青軒外袍一展,将姑娘嬌小的身子護在其中。
男人身上的冷香朝花夕夢一股腦地撲過去,奪人口鼻。也不知是熱的,亦或是旁的原由,姑娘竟是在嚴寒中,硬生生蒸紅了一張臉。
“臉怎麼這麼紅?可是不舒服?”男人擡手探了探姑娘額頭道。
“我好着呢。”花夕夢一拍男人的爪子道,姑娘美目在攤位中流竄,待接觸到面具時猛然一停道,“那是什麼?”
說罷,也不管男人反沒反應過來,一把從男人懷抱中掙脫出來,直往那攤子跑去。
慕青軒在原地微愣,繼而唇角微彎,無奈地搖搖頭道:“還是那般的少年心性,一點沒變,仍然是我的小姑娘。”
猶記得那年,仍是今日這般晴朗的天氣,仍是在街道上,嬌小的身影朝亦如今日這般東看看西望望,眸中的驚喜難以隐藏。
眼前的身影似乎與那小姑娘重合,沖他招手:“軒哥哥,快來看!”
男人神色有些恍惚,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大,慕青軒這才反應過來,當真是姑娘在喚他,這才邁開步子走過去。
花夕夢瞧着男人英俊的面龐片刻,轉頭在攤位上取了一枚銀制狐狸面具。狐面上細長的淡紅色雙眸劃出一道溫柔的弧度。
擡起面具在男人面前比劃着,末了姑娘滿意地點點頭問那店家道:“這隻狐面怎麼賣?”
“姑娘好眼力,”店家點頭哈腰道,“面具上的丹青出自李默之手,一筆一畫栩栩如生,十分适合這位公子,隻要十文錢便可。”
花夕夢将己身裡裡外外翻了個遍,也隻翻出來五枚文錢。姑娘尴尬的撓撓頭,面上不自然地一笑。
慕青軒二話沒說,隻輕輕笑了笑,取了自己錢袋,将那面具買了下來。
花夕夢心情大好,在男人身旁高興的跳來跳去,像極了隻撲蝴蝶的貓,毋庸置疑,男人就是那隻蝴蝶。
墨色眸子打量着四周,遇到喜歡的就會撲将過去,那時男人便出錢買了姑娘心中所好。
一路下來,姑娘倒是心情大好,兩手空空走在前面。就是苦了身後的男人,一雙手恨不得分成八個爪,牢牢吸在那些物件上。
姑娘正奇于男人怎麼那麼久沒跟上來,轉回身一看,那人手上東西也着實過多了些,怪不得走不快。
姑娘緊走幾步,取了一部分走,給男人分擔一些重量。
回去的路上隻聽得身後一片嘈雜之聲,花夕夢回頭望去,卻見慕青軒恰到好處地攔在她身前,遮住她探究的目光。
姑娘側身欲看,誰成想男人又正正當當擋在她面前。她此時心内生出一個大大的問号,疑惑地瞧着男人問道:
“你攔着我作甚?”
“我餓了,回去吃飯吧。”慕青軒似乎并不想讓她管遠處的事,岔開話題道。
男人說的不錯,此時确是用午飯的時候,加之花夕夢剛剛走動了一段時間,胃裡空空如也,“嗡”的一聲響起。
花夕夢輕咳一聲,雙眸往男人那邊一瞥,心道:左右自己也餓了,加之遠處的事也與自己沒多大幹系,那便不管了。
思及此處,姑娘一轉身道:“餓了,回家去!”
慕青軒在她身後撿了一張笑面,眸光淩厲起來,隻聽得花夕夢在前面喚他道:“軒,快來呀。”
男人微微彎了彎唇,擡聲道:“這就來!”
二人身後,一身青衣長衫的男子環抱着雙臂站在街面上,右側嘴角上挑,一雙墨眉上揚,似要脫離出額頭,灼熱的目光落在花夕夢的背上。
待花夕夢走得遠了,男人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家仆笑意更甚。
那些家仆皆是行伍出身,面無表情,身着甲胄,手中銀槍高光閃動,叫人望之遍體生寒,從頭冷到腳,似是墜入冰窟。
其間圍着一個皂衣男子,困獸般蹲在幾個家仆中間,雙臂擋在頭上,卻仍擋不住招呼下來的拳腳,隻片刻,一身皂衣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