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兇犯為兩名,一人持繩,慣用手不明,性别如前。一人執利刃,左利手,性别未知。彼時,應是持繩者先勒住死者之脖,卻因力小令其掙脫。而此刻,左利手同伴出現,趁死者再次被勒脖時劃頸,使其斃命。”
話音剛落,死者老李之妻老王就怒氣沖沖地跑至陸晚蘿身前,将手後者拽走,遠離人群。
随後,抄起一根竿,砸向陸晚蘿之顱:“你這個禍害還有臉回村?你看看,你一回來,我的夫君就死了。那下一個死的,是不是我?”
陸晚蘿未言,剛擺出偏首動作,就看到沈覓玄不知何時繞到了老王身後,一手抱住老王之腰,一手握竿,雙目緊閉,腮幫微鼓,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師父,敵強我弱,你先跑,沈某斷後!”
沈某為蠢貨師父如此,她會感動得涕泗橫流吧!
那這樣的話,她這個善良的當代妖君就會覺得虧欠沈某,而沈某就會在日後和她的相處中略占上風,然後……
嘿嘿嘿!
“……”
陸晚蘿冷眼看着這一切,唇角微微動了動,言出四個字來:“有病去治。”
沈覓玄一怔,血紅色的瞳孔連眨數下,透露出一種幹淨的愚蠢之感。
見陸晚蘿竟直接原地坐下,像是湊熱鬧的群衆一般,沈覓玄那股毒舌的勁兒徹底憋不住了:“裝模作樣、口出妄言、厚顔無恥……啊!”
可惜,因為陸晚蘿太記仇,所以沈覓玄整個人直接飛了出去,讓一面可憐之牆上多了個人形之洞。
“呼!終于清靜了。”陸晚蘿轉了轉手腕,随後一掌劈在老王的手腕上。
老王吃痛,竿落于地。
“你,你,你此舉何意?”老王被吓得瑟瑟發抖,眸子滴溜溜一轉,“蘿蘿,念在往日舊情——”
“往日舊情?你也配提?”頭頂幾片綠葉的沈覓玄一瘸一拐地從不遠處趕來,雙手捂着心口,微微側過頭,目光如刀,恨不得将老王的身子砍個稀巴爛。
哼哼,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沈某還是會的!
“你不過是一縷仙君殘魂,你是不會懂何為親人之間的羁絆的!”老王瞪了一眼沈覓玄,随後對着陸晚蘿露出讨好之笑,“蘿蘿,你說是吧?”
“不必在此試圖挑撥本君與徒兒的關系,本君不想聽。”陸晚蘿一把甩開老王,起身,輕拂衣袖,聲音偏冷,“你剛剛有句話說對了,知道是哪一句嗎?”
老王神色迷茫:“哪一句?”
“果真是不走心之話。”陸晚蘿低語一句,指甲無意識地摳進掌心,“自然是往日舊情。”
背過身去,聲音平淡,聽不出半分情緒:“念在從前你與老李照顧過本君甚久的份上,本君會盡力去破老李之死案,讓老李九泉之下瞑目。待到真相大白之時,本君所欠你們的養育之恩,便還清了。”
頓了頓,繼續說:“自那之後,我們兩不相欠。”
“你,你,你……”老王的身體僵住了,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全部生氣,連說話都有些略微結巴,“你為何能做到這般愛憎分明?自你離開後,我與老李受盡白眼和唾沫,我的性子逐漸被磨平,不再自稱‘老娘’,且懂得世人多數做不到愛憎分明,他們總是把憎無限放大,蓋住所謂的愛!”
陸晚蘿垂睫不語。
“蘿蘿……”
“别這麼叫了,本君不喜歡。”
“你……”
“走了,徒兒。”陸晚蘿打斷了老王之言,面色變化不斷,率先向着老李屍體所在之處走去,“該去破老李之死案矣。”
破完,就去尋瓊枝延蓮的線索!
“好——啊!”
沈覓玄方行一步,便摔于地上。
陸晚蘿回眸。
“師父,沈某的腰……好像不行了。”沈覓玄雙臂交叉身前,雙眸好似兩片汪洋大海,微側過頭,忍不住吐槽起來,“沒想到堂堂自诩善良的師父居然非君子,而是動手不動口的小人。這究竟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
對上陸晚蘿閃着寒光的眸子後,沈覓玄不禁吞咽了一口口水。
陸晚蘿似笑非笑:“繼續啊,怎麼不繼續了?”
沈覓玄“哎呦”了一聲,右腳重重跺了下地,雙手掩唇:“師父,徒兒哪敢……”
“不,你敢。”
“不,沈某不敢。”
“不敢?”陸晚蘿冷笑連連,狂怼沈覓玄,“那你還一口氣說這麼多?為師看你是腦若笨亥,眼若死魚,鼻若矮山,嘴若扁平土鼈……”
聽完陸晚蘿的喋喋不休,沈覓玄對前者的印象隻剩下兩個字——
記仇。
至于“善良”,也有,可眼下卻被死死壓于“記仇”這座五指山之下。
“适才你吣為師四十餘六字,故,為師還你這麼多字,不為過吧?”陸晚蘿前傾身子,側過頭,用眼角餘光瞥向沈覓玄。
“不為過,不為過!”沈覓玄的後背發寒,隻能裝出一副乖巧的模樣道。
見陸晚蘿将餘光收回,沈覓玄拍了拍心口,眸子一轉,小聲道:“殺千刀的蠢貨師父,沈某……”
“什麼的什麼師父?”陸晚蘿伸了個懶腰,語調略微有些慵懶。
“那自然是——”沈覓玄一手攤開,一手握拳,随後拳頭在掌心用力一錘,語氣無比堅定,“很記仇的善良師父。”
呸,分明是殺千刀的蠢貨師父。
“真是這樣嗎?”
“真的。”
“如果是假的怎麼辦?”
“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