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萬竹道：“你師尊沒跟你說明白我們計劃？”

狸奴狐疑道：“什麼？”

沈萬竹走近兩步，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是替我們師尊辦事，師尊既然沒告訴你具體說明這事與你無關，你隻需要規矩辦事就好。”

狸奴吹了口煙，眯起眼道：“你這套近乎手段真是拙掠，不過師尊從天庭回來就說你會來找他，但僅限于你。”她手裡的煙槍指了指一地的人，“不包括他們哦。”

沈萬竹抱起手臂，目光厲色，“那便拔劍，我是一定要帶他們進去的。”

狸奴白了一眼，拍拍腳下棺材，棺材立馬寬大起來，她轉身過去道，“都上來吧。”

遭受乾坤鼎多數中邪的人都已昏過去，隻剩幾個清醒的老漢，其中就有村長，他眼睛都不敢擡納納道：“多謝幾位仙君還願意幫我們。”

張連民魂不守舍，輪到沈萬竹審問，他二郎腿一翹道：“交代清楚吧。”

村長握緊拐杖，睫毛一顫一顫，半晌才道：“其實在張仙君離開後就出了事，水靈俯身在王家媳婦肚子裡的孩子上，生下來後引來一堆水鬼，起初他們并不傷人，王家不願意放棄那個孩子，我們也下不去手就這樣當沒這事，直到不斷有人發高燒，村裡的大夫看了也瞧不出問題，就有一天村裡一半孩子都開始不對勁，身上長毛長尾巴還有長角的，一到中元節都四肢着地不認人，跟我們見過的獸人一模一樣，我們不敢聲張，老人都死去當年那些獸人孩子長大成人，生下來的也都是一樣的孩子，漸漸的整個村都沒有正常人……天上一天凡間一年，仙君回來的時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我們實在害怕被抓走才沒有如實告知，但抓到了水鬼我們都會敗露才壞了陣法，我們真的沒有辦法了仙君……”

村長一說其他人也低頭擦淚，張連民吸了吸鼻子，轉過臉道：“是我不該離開這麼久。”

狸奴笑道：“還真是倒黴的一群人，三界之中容不下邪物，現在你們還有尾巴沒處理幹淨就跑到這裡躲，不見得這裡就會容得下你們。”

村長咽口水道：“獸人也有完全喪失理智過程，我們隻求在那之前能安穩幾日，沒想到這麼快就藏不住了。”

張連民道：“最早完全獸化的那群人呢？”

村長：“囚禁了，我們發現獸人可以血脈壓制，老去的獸人可以用後輩的血封印，他們都在村下邊的井裡，需要定期去放血不然就會跑出來大開殺戒。”

棺材遊到頭，狸奴跳下地說：“無涯殿閑人免進，在師尊沒有發話前你們索性就安穩幾天吧。”

走之前張連民還是留住沈萬竹道：“順遂自然，你不必勉強。”

“麻煩也惹了你告訴我不要勉強？”沈萬竹拍他肩膀轉身離開。

跨過熱鬧冥街大道便是一石階，周圍無遊靈異常清淨，石階往上望不到門。

“你果然是天下最大麻煩，真不怪上天庭嫌。”狸奴輕巧踩上石梯，這階梯每上一步就會消失一塊，走到中間往下望去便是不見底的瀑布，無涯殿如其名建在崖口。

狸奴見沒人回應慢兩步與沈萬竹并肩，“那幾個尾巴一看就是早知道獸人真相，等你落網才擺出來，說起來你也是可憐。”

沈萬竹随口道：“是啊，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狸奴哼道：“你為何可憐還不是性子太倔，往事如煙，你已經出來了，梵天輪回劫未必能安然度過，你又何必多此一舉殺他，最後沾一手血惹了天庭那幫老頭。”

石階開始往前延伸，前方一座冰藍色石門矗立，無匾無字。

狸奴輕手拍門，“現在隻能靠誰你自己最清楚不過，見到師尊先掂量好自己幾斤幾兩再說話。”

這一幕如同喪家之犬最後找不到容身之所隻好找上滅門仇人，狸奴一個轉身消失，沈萬竹看着敞開的大門不免覺得可恥。

進去意外的沒有侍衛把守，從大門直痛殿内，整座宮殿如冰砌成清一色藍，殿内紗簾輕拂地面，一層又一層需要伸手剝開，漸覺腳下冰冷。

低頭一瞧竟然不知不覺邁進一座池裡，面前紗簾變淺，望見朦胧的人影，沈萬竹自覺止步。

忽地水滴灑過來沾濕睫毛，沈萬竹擡手擦去，再看紗簾已挂起視線暢通無阻，池子熱氣襯的人霧蒙蒙白。

一男人正仰着脖子浸在水裡，銀發落肩頭，雙眼藍瞳如被冰雪打磨過的琉璃。

他身上的素白單衣領口敞開露出鎖骨弧度，下擺浮在水面如撒進去的花瓣。

活像一副勾魂的瓷人。

沈萬竹在反應過來自己目光赤裸時已經為時已晚，欲要撇開的視線被對方投過來的目光當場攔截。

那人并沒有為沈萬竹的反應感到不快，反而眉梢輕揚，同時熟悉的聲音入耳。

“怎麼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