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們說——
“江琳,我也沒錢。”
“我幫不了你。”
“沒錢了?沒錢了你還想找我們玩?”
即使江琳從未向任何朋友開口。
夢裡陰沉沉的,風雨大作,江琳獨自一人站在窗前,陷入絕望。
她想,跳下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是嗎?
可視線全然被那身影擋住,她動彈不得,竭力掙紮着,試圖看清那人的模樣。
無果,那人如此堅固地擋住了她,任憑她如何反抗,巋然不動。
“你放開我!”她尖叫。
可那人沒有跟她商量的意思,直接捂住她的嘴,“你别叫。”
“你也别想走。”
江琳覺得自己要背過氣去,連哭都哭不出來,被禁锢住雙手,眼前隻有一團漆黑,耳邊是那人克制住的呼吸聲。
像是艱難忍住将她撕碎的沖動。
“你放過我行嗎?”她覺得自己近乎哀求了。
可換來的卻是變本加厲的擁抱。
掐得她骨頭都生生地痛,痛得快要碎成拼圖,他堅實的手臂箍得越來越用力,江琳呼吸得越來越困難。
她聽見有人在低聲喚她的名字。
她隻能沉默地,硬生生地熬着。
任憑劇痛侵襲她全身的器官,攪得她不得安生,好似這輩子她都不會再得到安甯。
是罪過吧。
她本就是罪人。
“我放過你,誰放過我啊。”他低聲呢喃着。
那人身上味道很熟悉,熟悉得她聞起來極度心安,包裹着她,就像一同度過的無數個夜晚。
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如此壯烈的感情,已經分不清是愛還是恨。
天慢慢亮了。
他宛如電影退場,淡淡的,褪色,消失不見。
就如同,承諾得信誓旦旦,江琳最後,還是走了。
直到腳下一個騰空——
她醒了。
她想起來了,那個影子,是她曾經愛過的人。
醒來的時候,仍然是淩晨。
清晰的時鐘顯示在屏幕上。
她隻睡了兩個小時。
睡了比沒睡還難受,渾身酸痛,萬蟻噬骨,此時江琳已是睡意全無。半夜還有未讀消息閃出,她點進去,是裴景宸。
消息顯示兩個小時前發送,就在她剛睡着不久。
是一條語音。
點擊播放,背景音樂聲忽大忽小,顯然裴景宸在“睡覺”酒館發來的。
“江琳,睡了沒,沒睡過來喝酒啊,今天有新品。”
“來試喝有小獎品哦。”
睡是睡了,但又醒了。
反正睡意全無,與其睜眼等着月色褪去,不如去那邊打發打發時間。
至于明天有沒有精神上班,那是明天的事。
江琳穿上外套,迎着冷風往酒館走。
距離并不算遠,隻不過遇上一段上坡路,她走得很慢。
酒館裡正播放着低沉的民謠,悠長緩慢。
江琳推門進去,徑直走到吧台,笑道,“今天茄子沒來駐唱啊?”
“他今天有事提前下班了,”可可回答道,“江琳你先坐,等一下,我去給你叫裴哥。”
裴景宸出現在她的後方。
“來啦,江琳,我還以為你睡了呢。”
“剛才是睡了,”她的手臂放松地搭在吧台上,“隻不過又醒了。”
“你年紀輕輕的,睡眠質量還不好,得趕緊補補。”
“可不是嗎,”江琳接話接得很快,“這不就想來喝杯酒助助眠。”
“你就不怕越喝越清醒?”裴景宸笑。
江琳嘴甜得像抹了蜜,“放心吧,喝帥哥的酒,我倒頭就能着。”
裴景宸笑笑,示意可可給她倒酒。
三人坐在臨近吧台的小桌上。
那位置光線不算暗,暖黃的燈光照下來,倒凸顯出虎口處的一處印記。
“你手怎麼了?”裴景宸立刻注意到。
“哦,今天燙的。”江琳沒當回事,把手往後一縮,“人多,又催得急,上菜時不小心燙了下而已。”
裴景宸輕咳了聲,目光還粘在那處水泡,“秦姐就不能再招個人?硬是把你當十個人使喚。”
“也還好。”
江琳一筆帶過,有意地轉移話題,掃了掃周圍的裝潢,“還是你們環境敞亮啊,裴哥。今天有個顧客問我,為什麼店名要叫大姐風味炒菜館?”
“我當時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門口招牌上的字筆畫不全,秦字隻剩下了大字那兩筆。”
“我就回答,‘你去就餐體驗表裡寫個差評,很快你就知道答案了。’”
“心思還挺壞,”裴景宸逗她,“那我去秦姐那揭發你的罪狀。”
“别啊别啊,”江琳吐吐舌頭,求饒道,“你要是去了,秦姐更有理由狠狠扣我工資了。”
“你還能怕她啊?”
江琳撇嘴,“她是我老闆诶。”
“你看着像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笑着看她。
嘁。
江琳小口啜飲,和他對視,“你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
“當然是誇你。”
“你要是我老闆,我就天不怕地不怕。”
“你要是願意來,随時都可以。”
兩人心照不宣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