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渺第二天就出院了。
她婉拒了父母送她的請求,獨自一人回到那個常住的大平層,卻覺得格外冷清。
捏着門把手的手腕逐漸脫力,把手迅速回彈發出“砰”的脆響。
江淮渺拖着沉重的步子邁進這個如此熟悉的房子,卻又覺得陌生至極。
哪怕顧化并不常住在這,行李也少得可憐,可象征着他的東西全部清空後,留給她的隻有不适應。
甚至每一件物品都是自己親手整理好帶走的。
江淮渺緩緩呼出一口氣,坐下來放空大腦。
至少,父母這一關過了不是嗎?
至于顧化。
她淺淺彎起嘴角,一雙眸子水光盈盈帶着極緻的溫柔,同時又暗藏一絲無人窺探的陰暗。
——他從來都逃不過我的手掌心。
思及此,江淮渺坦然地笑了,甚至開心地哼着婉轉的旋律,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有餘力去關注其他的事。
溫柔的眼神頃刻間消失殆盡,她将唇呡成一條直線,臉上隻留着冷意。
比如說,處理一下是誰告的密。
—
李何慌張地從家裡趕去公司。
他本來被臨時通知放幾天假,可在今天又被江淮渺催着去上班,覺得莫名其妙之餘又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李何大步走在公司内,一片寂靜中唯有自己的腳步聲異常明顯。
他站定在總裁辦公室門前,嘗試着深吸一口氣用來緩解内心的緊張。
“李特助?你怎麼不進去?”端着咖啡的臨時助理站在他的身後,一雙笑眯眯的眸子猶如狐狸。
李何不禁擰眉,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在辦公室裡聽到動靜的江淮渺突然出聲:“既然來了就進來。”
毫無起伏的語氣,但他卻從中聽出了平靜之下的波濤洶湧。
李何睨了名為陳清的臨時助理一眼,冷笑一聲,推開門進了辦公室。
“江總。”他恭敬地鞠躬喊了一聲,而後就站在一旁默不出聲。
江淮渺沒有應聲,而是一心處理着自己手下的工作,把李何晾在一旁。
看似無意實則有意。
李何的鏡片反射出冷硬的光芒,他依舊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地站着等待江淮渺的發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江淮渺依舊沒有出聲。她仿佛一心沉浸在工作當中,并不知道李何的到來。
李何不敢亂動,身形站得筆直,眼珠定定的停在她的方向。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淮渺才緩緩合上文件夾,擡眼看向眼前的人,勾唇冷笑:“還敢來?”
李何眼神微動。
她果然知道了。
他佯裝不解:“江總什麼意思?”
“竟然問我嗎?”江淮渺眼神戲虐,随意将手上的鋼筆一扔就砸在他的腳下,“你自己做的好事還不敢承認嗎?”
有墨點濺在李何的臉上,他下意識偏過臉,盯着腳下那支造價高昂的鋼筆,咧開嘴角緩緩道:“我真的不懂您的意思。”
見他還是不肯承認,江淮渺雙手抱胸,氣極反笑。
“不承認又怎麼樣?”她找出一支嶄新的鋼筆,打開,“我确定是你就行了。”
李何攥緊拳頭,呼吸逐漸急促,他猛得擡頭看向江淮渺:“江總,我根本沒有選擇。”
江淮渺不想聽這些無意義的解釋,站起身來,眼神裡毫無溫度:“你沒有選擇嗎?在我媽要挾你的時候你難道不可以通知我嗎?還是你覺得我給不了你想要的?”
“可是我能怎麼辦?她是你的母親!我跟你說你會信我嗎?!你會信她讓我監視你嗎?!”李何壓抑着聲音嘶吼着,又恍然發覺自己的情緒過于激動,于是輕笑一聲,冷靜下來,“更何況,我在您這裡,隻是一個總裁特助,還能知道些什麼呢?”
這番話一出,江淮渺的怒意瞬間沖上大腦,胸腔劇烈起伏。
還能知道些什麼?是想提醒她他做的一切都微不足道,還不足以損害到她的利益嗎?是想說他不是背叛,隻是把她的信息透露給了一個沒有危害的人嗎?!
“可以,隻是一個總裁特助。”她一字一頓,“那麼現在,你不是了。”
“江淮渺!”李何瞪大雙眸,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們從同一所大學裡出來,互為師兄妹。所以自她脫離父母開始獨立奮鬥時他就陪在她的身邊,做她的副手。
這麼多年來,他勤勤懇懇,不說功勞但苦勞還是有的!如今,就因為這樣小的事,就因為他跟她的母親提了一嘴那個名為顧化的演員,她就要開除他?!
極其荒謬!
李何隻覺得荒唐,他嘴唇翕合,拿出最後的底牌:“這麼多年來你手下的事都先在我手上過一遍,現在突然把我開除,不怕公司亂套嗎?”
“亂套?”江淮渺笑得無所謂,朝門外喊了一聲,“陳清,你進來。”
一個樣貌豔麗的女人張揚地走進來,她滿目野心,甚至挑釁一般睨了李何一眼:“江總,你叫我什麼事?”
江淮渺仿佛在看一場好戲,朝李何的方向昂首:“李特助說你不能勝任他的工作,你覺得呢?”
陳清詫異地挑眉,深知自己的機會來了,興奮之際還不忘表态:“我認為我可以。”
江淮渺的笑意更盛,後背靠在皮質座椅上,朝後推了一步沒有說話。
李何咬緊後槽牙,額頭青筋暴起,懂了她的意思。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