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嶽風的指責,段知宜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安靜的坐在地上垂着頭,讓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渾身透露着一種死寂感。
可她自己清楚為什麼會提出這種建議。
整個茁縣城中的百姓,滿打滿算加起來不足五千之數,而劉贽的手下,有着足足五千吃人的惡鬼!
她既然已經走反了路,那就代表着老天不願讓她回頭。
“如果他們突發疫病,死的人會更多的。”
就在段知宜幾乎快要陷入瘋魔的時候,她聽到了一道聲音,就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猛地擡起猩紅的眼睛,在聽清楚季浮生的話後,不由捏了捏拳頭,“你是怕他們會出城禍害其它的城嗎?我考慮過了,可以圍城困死他們!”
“可是城中那些已經糟了難的百姓也會死,他們不該為了畜生陪葬。”季浮生的聲音極為平靜,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這樣做,和劉贽之流沒有區别。”
聽到這話,段知宜那雙無光的眼睛亮了一瞬,顧不上計較季浮生揉她的腦袋,直勾勾的盯着她,聲音都帶着一股急切,“将軍,你是破局之計嗎?”
破局之計沒有,缺德點子倒是有一個。
季浮生自然不能這麼回答,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讓她吃點幹糧喝點水休息一下。
她那雙熬到發紅的眼睛,強撐站着的腿,都在告訴她,段知宜需要休息。
她沒有反抗,乖順的坐了下來,甚至連手裡的餅都沒有吃完,便靠着樹睡了過去,手裡緊緊的抓着一把匕首。
季浮生沉沉的思考着她這個缺德點子的可行性。
其實這也是段知宜給她提供的思路。
護城河連接着城内的水,說明城内城外的河是相通的,帶上一小隊略通水性的部曲,加上有金龍魚可以稱為bug的存在,完全能潛入城中。
段知宜的提議是傳播瘟疫,季浮生當然不會采用這個方法,但是完全可以換一個思路想。
她如果潛入城中,試着大晚上的把将軍啥的給暗殺一下,應該能做到。
她這次出來,身上還帶有幾包硫磺,趁機放把火其實也不是沒可能。
如此一來,城中必然會生亂。
城中一生亂,在安排人趁機引導尚且活着的百姓搶了城中的軍械,即可甕中捉鼈。
季浮生一點點的梳理着思路,越想越覺得這個法子可行,唯一的不可控因素就是她的人馬太少,被反攻的可能性極大。
“小魚,出來幫我做個事。”季浮生把天天在她腦海裡摸魚的金龍魚喊出來,下達了一個任務,“去摸一摸茁城的底,找找适合打遊擊的地方。”
金龍魚内心無比激動,終于又有它的用武之地了嗎?
天知道自從這個世界少主準備争霸以後,就沒啥時間和它聊天,它激動的應了聲是,魚尾一擺,唰得一下消失在了季浮生眼前,
季浮生,“……”
其實她還沒有說完,還想讓它看一下雁兒彙報一下她如今的情況呢。
被季浮生擔憂的雁兒,此時還在趕來會合的路上。
一匹黑馬一騎絕塵,身後是數百身着銀色盔甲、全副武裝的精兵,飒沓飛奔而來。
*
夜間,茁城,縣令府的外院裡,燈火通明。
自封梁王的劉贽,正在縣令府邸裡與下屬開慶功宴,長長的桌子拼湊在一起延申到院子兩端,擺滿了酒和肉食,觀看着美人歌舞。
在院子的最中央,架起了一口兩米長的大鍋,鍋底火焰燃燒的正旺,煮開的水汽氤氲在天空,彌漫着一股肉香,七八個三四歲的小孩被綁住雙手雙腳堆在地上,看向那口鍋的眼神瑟瑟發抖。
梁王劉贽坐在最高處,懷中摟着一名身無寸縷的窈窕女子,供他取樂;院子裡的大多數“将軍”也有各式各樣的女子相伴,糜爛的氣息和肉香混合夾雜,就連院外,都能聽到男人放肆粗犷的笑聲,和女人痛苦可憐的哀求。
“兩天了,跑了的小美人還沒找到?”
梁王赤着膀子,露出健碩的上身,一隻手揉捏着懷中的美人,在她的籍富商留下嶄新的紅色印子,轉頭向身邊的人問道。
被問的“将軍”忙不第的把懷裡的美人推到地上,張了張嘴,有些發苦,“王爺,那小美人是真能跑,我們的人快把城裡翻遍了,也沒找到,興許是死在哪裡了。”
提起小美人,梁王舔了舔泛着油光的嘴唇,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閉嘴了,把懷裡的美人按在身下,不無可惜的想着,真是可惜了。
段符那老不死的,有一說一,數他的大女兒最漂亮,夠辣也夠有滋味。
梁王其實原本就是茁縣外的一名山野村夫,靠着打獵為生,後來有日酒醉,色膽包天,摸黑去了村頭寡婦母女那裡,趁夜把母女兩個全部糟蹋了,由于母女倆反抗的太激烈,他就失手殺了人。
怕吃官司,梁王直接逃進了山裡,落草為寇,盤踞山頭幹着打家劫舍的勾當,等到天下大亂,揭竿而起,收留了不少流民,他也搖身一變,自封梁王。
如今他住着曾經壓根不敢想的屋子,吃着曾經見都沒見過的食物,還能睡各種各樣的美人,别提有多潇灑。
梁王為自己沒有得到的小美人哀歎一句,轉身就抛到了腦後,舉起手裡的酒杯,大聲道。
“兄弟們,跟着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爽不爽!”
“爽!”
“爽!”
“爽!”
所有人都站起來,沖着梁王舉起酒杯,這更讓梁王飄飄然,目光落在那群快要吓暈過去的小孩身上,大手一揮,“天上龍肉,地上人肉!小孩肉吃了長生不老,把他們下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