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危控制着自己别過腦袋，看向她的目光帶着壓抑的憤怒。

“季将軍做這種事情，是否過于下作？我家公子往日待你不薄，你非要榨幹他的所有嗎？……”

“放肆！”

還未曾說完，他就被左右給用布堵住了嘴。

左右未曾告罪，卻見主座上的女子露出了一抹笑容，那笑容帶着一種微妙的嘲諷。

章佗得知消息急匆匆趕過來的時候，剛好聽到了思危的質問。

“主公。”他先是行禮，然後看向左右侍從，眼神冰冷，“妖言惑衆之人，還不趕緊拉出去？”

“明禮這麼急切幹什麼？”

季浮生起身，過去拍了拍章佗的肩膀，吩咐左右道，“把他帶下去，好好養傷，注意着關押。”

左右聽令，連忙帶着人退下。

“主公為何不殺了他？他口中的話可是置主公于不義。”上頭隻在一瞬間，章佗冷靜下來後，瞬間察覺到了自己話中的不妥之處，“不對，此獠不能殺，殺了豈不是讓主公坐實了“背信棄義”的行徑。”

想到此處，他不禁對自家主公更加佩服，“主公有高見。”

高見？那倒沒有，主要是他死了莫子期那裡不太好交代，畢竟也曾有過情誼。當然更重要的是因為她心裡清楚，她可從來沒有因為莫子期的動心而肆無忌憚的利用。

她不否認自己通過莫子期拿到了好處，可相應的，她也幫助賢和軍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了地盤，更别提還有對莫子期的救命之恩。

自古以來，最難還的便是情債。

她和莫子期不約而同地在這上面達成了共識。

“明禮來看看這個。”

季浮生把思緒抛擲腦後，不願再提這件事，笑了一聲把冊子塞給他看。

章佗不明所以，接過來細細翻閱了一遍，臉色變得越來越古怪。

“主公，這其中是不是有詐？”

“為何？”

示意他坐下，又叫人去請早早睡下至今未醒的常焱，季浮生身體微微前傾，問道。

“此地叫子蛇谷，輿圖上标明地勢，狹長扭曲，且山壁陡峭，算是一處天然屏障，便是借着這處險地，才久攻不下。”

章佗指着攤在桌上的輿圖，一一分析道。

“在這種重兵把守的地處，怎麼可能運送糧食？”

“明禮言之有物，那你覺得，這裡能否藏人呢？”季浮生點了點頭，随即又問道。

章佗張口就想說不可能，這時傳來聲音道，“自然是可能的！”

話音未落，簾子被人掀起，常焱穿着皺巴巴的袍子進來了，拱手行了一禮，“見過主公。”

“明禮兄。”他又沖章佗行了一禮。

“為何能藏人？這裡被重兵把持着，人如何混進去？”

章佗看不慣常焱這種不注重儀表的僞文人，但還是壓下火氣，開口詢問。

“明禮兄有所不知，這邊的山很是奇特，有着水滴石穿之景。”常焱微微一笑，“别看生有草木，有些地方撥開草木，有地下通道。”

“前幾年，我也是在各處混過，恰恰好好得知了一些消息。”他不動聲色地拍了下馬屁，“說起這，主公果然是天命加身，要不是拜倒在主公麾下，臣就毫無用處了！”

在章佗的殺人視線裡，常焱拍了兩句就言歸正傳，“主公不知，這附近除了子蛇山，其實還有一座母蛇山。”

“母蛇山？莫不是輿圖上漏畫了？”章佗喃喃自語。

“非也，這母蛇山而非山，而是一座土坡。”常焱道，“我遊曆的時候，這附近還有人家呢，如今也已荒蕪，那時鄰家的小孩子把那母蛇山的山洞當作‘秘密地’，我知曉以後起了興緻，親自走了一趟。”

“鬼斧神工，天然雕飾。”他像是又想起了那景色的迷醉，“入山洞後，越往裡走越黑，漸漸的出現了光，那是天地的美景，越往後走，會出現一條淺淺的暗河，順着暗河走，出去以後就是子蛇山。”

章佗像是被他的描述震住了，一時間無言。

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水将岩石溶解，化學溶蝕和物理溶蝕形成的溶洞。

季浮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可并不打算過多的解釋。

好在一會兒大家就回到了之前的話題上來。

季浮生把冊子遞給常焱，他順手就翻了一翻，下意識地掐算了一下。

常焱瞬間就哆嗦了一下，眼神變得難以置信。

“時候不早了，明禮塊去休息吧。”既然有人知曉位置，季浮生就松了口氣，對章佗和顔悅色道，扭頭看向常焱，“行水等一等。”

章佗非常明白該問的問不該問的不問，幹脆利落的走了。

屏退了帳中的親衛，季浮生看向常焱，語氣溫和。

“行水可知道我留你有何事？”

常焱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硬着頭皮道，“臣愚鈍。”

“行水怎會愚鈍？我倒是覺得行水是個聰明人。”季浮生并不打算多言，“你覺得，我與那人對上，有幾分勝算？”

“如果是此戰，必勝。”常焱心驚膽戰，卻還是不得不吐露天機。

說出口的那一刻，他仿佛聽到了天道在他頭頂上打雷。

“你清楚我問的了不是此戰的勝算，不過我也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了。”季浮生微微笑了一笑，站起身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活捉以後，就全靠行水了，此事若成，那日後天神山就是我朝正統，你就是我朝護國國師了。”

婉拒的話就在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當朝國師，大順正統，那可是萬民敬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臣定不負使命！”常焱鄭重其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