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季浮生在這次行動以前,早就和賢和軍通好了氣,如今算是同盟關系。
她還是選擇了信任莫子期送來的消息。
聽了莫子期的解釋,季浮生認真端詳了他兩眼,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會說謊就别說謊,你爹是想示好還是想搞死我我還是能分清楚的。”
什麼示好,也就是騙騙小孩子的謊話。
莫子期過來還能為什麼,攜自己以令親爹,隻要他在她的手裡,莫蒼天就不會出爾反爾來搞他們。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莫子期就是個要沒人不要江山的大孝子。
或許,能直接把人拐走?
但之前已經嚴詞拒絕了這樁婚事,現在出爾反爾似乎影響不太好。
瞅着那張漂亮臉蛋,季浮生狠狠唾棄了一遍自己,随即理直氣壯起來。
對啊,她就是拒絕了這樁婚事,拒絕了嫁給她的漂亮美人,但是她沒說不能娶漂亮美人啊?
季浮生還沒有說話,漂亮美人率先蹙着眉眼開口了。
“生生,我把我那個讨人厭的弟弟打斷了腿,我那位繼母留不下我了,撺掇着我父親把我廢掉。”
“你願意帶我走嗎?”
啊,不是,他親自送上門來了?
季浮生有點心動,但還是假惺惺道,“這不好吧?父子之間哪有隔夜的仇呢?”
“沒有仇,但是他們一家人之間夾着我一個外人總是不好的。”莫子期擡眸,輕輕的笑了一下。
“而且賢和軍快亂了,我不打算在裡面待着了,生生,你也是因為這個才果斷離開的,不是嗎?”他黑色的眼睛裡寫滿了清醒。
說到這個,季浮生一下子就從美貌的暴擊中清醒了。
她跑路,還的确和這個有關系。
說實話,如果賢和軍真的以“賢和”的名義來安頓百姓,平定戰亂,她其實也可以立志不當皇帝,現代的教育告訴她,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她也不是那麼沒節操的人,非要上趕着去當這麼一個皇帝。
但問題是,賢和軍并不是,或者說,一開始的時候的确是為了百姓,當勢力越來越大,派系越來越多,就越來越魚龍混雜,忘記了自己的口号。
段知宜的家鄉,都已經變成煉獄了,也沒有見賢和軍來救苦救難,但在招攬她的時候,卻很容易的來了。
來到大本營之後,漢城建立的分外繁華,将領吃喝奢靡,她拿金銀财寶開路,就能輕而易舉得到許多内部消息。
季浮生其實一開始沒打算這麼快就走的,但是押送了一次糧草,她看見了漢城裡的貴人高高在上,百姓關在城外自生自滅,她看見了餓殍滿地,民不聊生。
她就不願意留下來了。
“你和我走,你爹知道嗎?”
在把人帶走之前,季浮生還是要提前了解一些事情的,她相信莫子期不是無端放矢的人,但是總歸還是要問清楚,不然以後還有的麻煩。
“他知道,他也決定當沒我這個兒子。”莫子期沉默了一會兒,如實答道。
他在決定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把該說的說完了,這次能過來,本身就是一種默許。
“行,那就走吧,明禮他們還在等我,再不回去我又快被他勸谏了。”季浮生沒有問他怎麼和自己爹商量的,她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土,遞給他一隻手,開玩笑般說道,“要是你爹追上來,我可就把你扔掉了。”
陽光熠熠生輝,把她整個人打扮的閃閃發光,張揚而明媚。
莫子期仰起頭看她,把手遞給她,緊緊跟上了她。
他知道的,她選擇了他,他不會再被丢下了。
樹林微微晃動,身披甲胄的男人遙遙望着再也看不見的身影,拳頭捏緊又松開,最後苦笑一聲。
“大哥,你就這麼讓侄子走了?”武四站在他身後,眉頭擰成了一個大寫的川子,分外不理解,“大侄子可是你的心頭肉啊,你就讓他這麼走了?”
“不然怎麼辦,把他強留下來?”莫蒼天苦笑了一聲,反問道。
武四沉默了片刻,也苦笑一聲,他也搖了搖頭。
不讓他這麼走,還讓他怎麼走呢?
那是他們看着長大的孩子,做大人的當然不願意讓他走,但是那孩子太倔了,死扛着不肯認錯。
服軟也是因為心上人遞進來的消息,從小到大沒怎麼求過人的孩子,唯一的祈求就是放棄一切和心上人在一起,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命來勸,說想要趁着自己還活着放肆一回。
請來的大夫一個又一個,把脈後都歎息,沒有一個人敢承諾能給他多延續些日子,活不過二十五歲的判言就像是詛咒,無解。
做大人的能怎麼辦呢,除了放他離開還能怎麼辦。
即便知道那是一條可能再也不會相見的道路,可那是他的選擇,在最後的日子裡,他們也隻能默許。
“回去吧,起風了,零城打下來了還有許多事要做呢。”
風漸漸的吹過,樹葉嘩啦啦的響。兩道身影也穿過樹林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