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為什麼還要打架?”梅傾秋近乎妥協地問。
“因為這代表了贊賞!我認可你,渴望也得到你的認可,場上見分曉這是尊重。我們草原皆是如此,你們不是嗎?”
“你說的是切磋。”
“切磋?你們的說法是點到為止?行!”
卡拉右手握緊繩柄,左手往後拉緊長鞭。梅傾秋左腳後邁,腳尖左旋九十度站穩。長鞭細而鋒利,配以技巧足當利劍,輕一甩動割斷大片雜草。
長鞭有一瞬在空中停滞,而後直奔梅傾秋來。劍柄深紮入土,她借力後翻躲過這一鞭,又拔起劍柄扔了出去,劍柄被鞭打落直立于草叢中。
梅傾秋不再隻防不攻,她足下蹬起,飛到空中去抓長鞭,如攀高枝一般,夠着了就踩着它愈上一層。
雙足以風為墊,似踏在無形木樁上,撲騰一躍單腳踩在劍柄上。
卡拉雙眼流露出不解與欽佩的驚歎。她驅長鞭自梅傾秋後方回甩!即将碰着馬面裙的刹那,梅傾秋身體向上旋轉,待鞭遠去,空翻探手拔出劍柄。
往前擱在了卡拉肩膀上。
“失敬了,公主。”
卡拉意猶未盡,垂眸才發現梅傾秋的劍甚至沒有出鞘,不費吹灰之力就将她打敗了。
“娜木拉,你是英勇的阿圖瑪!”
梅傾秋反手持劍柄搭在身後,問其話何意?卡拉解釋阿圖瑪在他們蒙洛古是用來形容女子的,意為芳草。
“你是我來大宜發掘的寶藏!”卡拉将長鞭卡在腰間,上前幾步:“你的輕功劍法都與誰學的?我破不開你的劍法。”
“與我父親學的。”
“那可是武官?皇帝設的晚宴你可會到?”
梅傾秋直言家父确為朝廷命官,但她不得同往皇宮。她道:“于大宜,家眷養于後院,忌抛頭露面。二是皇帝設宴,宴的是要臣,而非其家。”
“抛頭露面?”卡拉不接受這等說法,“你們大宜盡是男尊,我問你,若今日兵臨城下,城中無男将應對,銳不可擋的你要不要上戰場去?”
梅傾秋揚唇一笑,道:“便是花木蘭,挽槍上馬也非得男兒裝不是?”
她飛身躍起,穩穩當當地坐上小白馬,與卡拉道了句再會便拖拽缰繩駕馬離去。卡拉連忙吹口哨叫來馬,翻身上馬追梅傾秋。
這條命可為家亡,是與族共榮辱。不為國存,是昏君剜民心。
-
被卡拉甩掉的兩名侍衛是在宮門前找到她的。二人成了驚弓之鳥,見了公主連忙下馬行禮并引咎自責,說是自己害得公主單鞭匹馬地找回宮的路。
久未聞回音,擡首發現公主隻忙着‘糾纏’一名女子。
卡拉左腿踢開馬镫繞到右邊下馬,手上拽緊梅傾秋小白馬的缰繩,也不顧其尚在馬背上,就指示兩名侍衛将兩匹馬拉去馬廄。二人不敢不從,稀裡糊塗地加入了勸梅傾秋下馬的行列中。
梅傾秋不得已下了馬,但堅持不過宮門。哪怕卡拉執意說是以她友人的身份。再者,宮門前的禁軍也不會放行。
“今日設宴是為我蒙洛古此行接風洗塵,她作為我的客人,怎不能進?”卡拉嚷道,“那你去請示我阿布(父親),讓他來領我進門!”
“卡拉公主,我們也是奉……”
半個時辰前卡拉駕馬追上梅傾秋,道自己不識回宮之路,拜托梅傾秋送她一程。心軟的梅傾秋同意了,卻沒料到卡拉臨時變卦,非說在蒙洛古是不能放任友人空手離去的。
現下梅傾秋的手就被卡拉牢牢擒住,她思忖脫身之法,側目瞥見一抹熟悉身影。慌不擇路地埋首于卡拉肩上。
身騎黑馬的襄王穿了身黑藍相間的圓領袍,底衫為藍,外袍為黑,衣領與窄袖卷邊繡有圖騰。烈馬亦經他訓為溫駒,四蹄緩緩踱行,好不優雅。
李秉昶遠遠眺望,先是認出宮門前與守衛攀談的人乃蒙洛古公主,再是瞧見偎依其後的紅衣女子。
他輕拉缰繩,雙腿夾緊馬身上前。争論不休的人停下來,同時回首朝他看來。
“襄王。”守衛朝他垂首行禮。
卡拉轉過身面向他,終于找到個有話語權的人。她堅持她的想法:“襄王,還請你來評評理。”
李秉昶下馬走近,向卡拉微微颔首,問發生了何事?
“我初到大宜,好不容易識得一知己,想邀她齊赴晚宴,當真此自由也不得有?”
卡拉說着拉起身邊人的手,紅衣女子垂袖擡眸,面蒙紅紗,鼻梁往下朦胧不可辨。但那雙盈盈善睐的眼睛已是将她出賣了。
他一眼便認出那雙眼中的欲說還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