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可否應許我一個請求?”
梅傾秋忽起一念,想托他給卡拉帶去下次相見的邀約。
“那我又能從中得到什麼?”
梅傾秋略一遲疑,她确實沒料到李秉昶會提出要回報,畢竟作為皇室子弟,他什麼都不缺。
“王爺已是富貴榮華,隻怕我提銀予物反倒冒犯了你,但既是我出口相托,日後隻要王爺需要,我會盡力做到。”
“此言當真?”
李秉昶用腔漫不經心,眉宇間又隐約流露出孩子氣般的較真。得了回答,合扇頻頻輕敲掌心,猶似好賭之徒久違做了回莊主,喜不自勝。
“那便欠在簿上!”他道。
梅傾秋與卡拉再見是在三日後。送她到藥鋪找梅傾秋的是李秉昶的随從傅雁,連同她遺落在皇宮馬廄的小白馬也帶來了。
蒙洛古使團明日便要返程,梅傾秋欲盡東道主之誼,讓卡拉體驗大宜女子的裝束。礙于量制一套衣裳少則三月,多至三年,非一時半刻能取得。
“也非全無方法。”她道。
梅傾秋邀卡拉到梅府中去,奉上她尚置箱底的新衣裳。
聞言卡拉喜形于色,連連道好。揚鞭拉繩,讓梅傾秋快快領路。梅傾秋含笑上馬,調轉馬頭恰好遇上兩名巡街使,正在挨戶巡查。她喊卡拉跟上,與巡街使擦肩而過。
巡街使每逢一載之春就會‘着重’巡視街道。多是兩人一組,乘馬配劍。馬蹄聲中總攜有難以忽視的清脆銅響,仔細一瞧,鞍袋皆被撐得鼓鼓囊囊。
所經之處必會有一番唇槍舌劍,但結局盡是讓巡街使揣了滿懷的好處,客客氣氣地請出門。百姓隻能背地裡怨聲載道。
“籲——”
長臉男駕馬停在一間藥鋪門前,同行的麻臉男從懷中掏出小賬本,翻開幾頁,道這是沒繳過香油錢的新店。
二人手搭腰間劍柄,風風火火地邁進店。迎上前的是正在搗鼓算盤的甯枝。
“二位爺這是?”
“你是掌櫃?”
“正是。”
長臉男無多言語,開門見山亮出腰牌表明自己的身份,而後遞給甯枝一封信箋,封口處有翊府中郎将的印戳。
甯枝拆開信,裡頭有兩張宣紙。一紙印刷佛像,另一紙書寫供奉要領及義務。即用一百貫銅錢買下這尊紙佛,每逢初春再用三十貫領香油。
甯枝嗤笑一聲,道:“三十貫?一年到頭的買米錢可至多三十文!”
說罷将紙佛提到嘴邊,輕輕一吹紙佛就跌撞在長臉男的胸膛上,他伸手撈沒撈住,紙佛落地,被甯枝腳尖踩住。
長臉男面色霎時泛青,他怒喝一聲拔出長劍,碎嘴嘀咕着“放肆、竟敢與我們作對、抗令者……”之類的要挾。
甯枝趕在劍出鞘之前擡腳踢回,同時欠身避開麻臉男的拳頭,肘擊向長臉男側脖。長臉男踉跄之際又被甯枝抓住雙肩借力,躍身踢飛麻臉男。
甯枝再當胸一腳将長臉男踢出門。
“滾回去拜拜你那紙佛!”
裡間竺月聽到動靜忙跑出來,所見之景就是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巡使、怒不可遏的甯枝、紙佛被撕成碎片揚出門。
二人忙不疊拾劍逃命。人在馬背上了才敢放狠話:“你給我等着!”
“他們搬了救兵定還會來!”竺月憂心道。她的意思是關門避險。
甯枝悠哉落座,氣定神閑地抓起算盤,好似不曾動怒或動武,隻是拍死了兩隻惱人的蒼蠅。笑道:“無妨,我就在這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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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街之外。藥鋪背後的真正掌櫃梅傾秋,正忙着陪卡拉遊于肆。(逛街)
卡拉已換下蒙洛古服,換以金絲繪繡菊樣的鵝黃襦裙,肩披朱色薄紗,頭梳盤桓髻,珠翠垂鬓,玉钗後扣烏發。若忽視她與生俱來的深邃眼窩及淡棕眼珠,乍眼相看便會認為其乃大家閨秀。
兩匹馬緩緩踱步于街道,時不時停在賣古玩或鳥雀的小攤前。卡拉想要,梅傾秋就付錢,不一會兒馬鞍袋上就挂滿了牛皮紙包裹的大小物品。
卡拉手舉糖葫蘆,餘光瞥見擺賣扇子的小攤,方一拖拽缰繩,急促馬蹄由遠而近興沖沖壓過。梅傾秋二人的馬受了驚,嘶鳴着身體彎曲,無頭蒼蠅般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