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發時嚴晁确實托口信跟他确認過倉庫。想來他是斟酌過後認為不妥,又追不上車隊,才改為飛鴿傳信。
雨勢漸大,充當遮蔽的樹葉被雨沖開,大滴雨珠直拍腦門。薛青問:“知縣可尋到了新倉庫?”
得到肯定回答後他命其前方帶路。
約莫趕了三裡路,車隊停在一處大門緊閉的宅院前。
“此地是知縣的私宅。”
書吏說罷推開大門,裡屋隐約可見知縣的背影。
随從下馬卸箱,薛青大步邁進宅門。知縣穿着官服站在廳堂中間,兩側各站兩名捕快,陣仗如同升堂。
品階相較,薛青遠遠高過知縣,可其人卻如此高傲不行禮。薛青心生不滿,也不上前就站在大門前,裝模做樣地咳了兩聲。
身後忽而傳來低吟與整齊的倒地聲,當他鼻端嗅到蒙汗藥味,猛地回頭已經晚了,被書吏一掌打暈過去。等他醒來已是人去宅空。赈災銀又沒了!
下過雨的夜星朗月明,池塘裡的青蛙跳上荷葉吃昆蟲,岸邊踱步的薛青就跟那青蛙極為相似,伸長脖子上蹿下跳。隻是青蛙是捕食,他是要丢飯碗了。
連丢兩次赈災銀,别說官職了,隻怕頭上這顆腦袋都得松動。
一個時辰前他給嚴晁飛鴿傳信,講明起始,提議拿出私吞的赈災銀補這次的窟窿。他在嚴晁老家的庭院裡遲遲等不到回信,急昏了頭,隻當對方是翻臉不認人了。
他氣血上頭,喊來随從去把私藏的銀兩全搬出來。上次貪的赈災銀原封不動,連封條都還在。他命人直接送到知縣府上。
“嚴晁可以全身而退,我可得給自己尋生路。”
薛青絞盡腦汁,給自己找了條死路。
次日一早,這邊赈災銀剛到位,那邊赤影就已經将赈災銀堆在都城内的難民區了。
百姓就問了:“赈災銀都被赤影搶了,臨安那還有銀兩?”
戶部将兩邊數目一對,與國庫撥出的數額相符。答案昭然若揭,臨安那批銀兩是第一批被半道貪污的。被赤影逼得原形畢露了。都不用等到大理寺,薛青就把嚴晁拖下水了。
這下國庫大出血,可被赤影送到了難民手中,更不可往回拿。皇帝震怒,終于忍受不了貪婪成性的嚴晁。
嚴晁、薛青當場杖斃,其家人流放雲貴,族親五代不得入朝為官。
襄王府内。許驕松對赤影贊不絕口,稱其還真拔去了毒瘤。
“此話也就是在我這說。要是出了府遭人聽去,恐怕你得背上共犯的罪名。”李秉昶道。
“哈哈哈,那我在百姓心裡就成英雄了。”
赤影回回出現都是一陣血雨腥風,此番倒是朝中不少重臣也暗自認為他幹得好,嚴晁曆年來貪污營私,無所不作。不少人迫于他的勢力行賄站隊,如今是一朝落馬,人人喊打了。
許驕松興緻高昂,李秉昶卻心不在焉。隻道其确實機智,且目的很明确,就是奔着貪污者去的。
雨絲滑落青竹,院中淅淅瀝瀝積起了淺坑,一雙長靴碎步踩來,水花上濺塗抹靴面上殘存的泥土。
“襄王。”傅雁站停在雨亭的台階上,亭檐垂滴雨珠砸在他背上。“我調查過謝衛了。”
“如何?”李秉昶招手示意他上前來。
傅雁禀報:謝衛自小父母雙亡,十二歲就常受商戶雇當打手。曾受一老婦施恩撫養,不過一年老婦就壽終正寝,其兒子不願白養就把他賣給賭場,謝衛直接揭發他出老千,趁着賭場亂成一鍋粥逃了出來。此後一直是無名遊俠。聽聞劍術了得。
李秉昶:“隻是如此?”
那是哪一階段與梅傾秋相識的?
許驕松:“謝衛是何人?”
李秉昶想了想,道:“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
“?”
那麼赤影究竟是誰呢?
時間回溯到薛青被擊暈後。廳堂中心的人回過身,取下臉上面紗,是梅傾秋。
甯枝同是捕快裝扮,讓另外三人先去卸銀兩,準備運回都城。
“甯枝,你先留在這,他醒來肯定會給嚴晁傳信,你劫下他的飛鴿。”梅傾秋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