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傾秋如實道出坊間流傳的可能性。疾病纏身、受人迫害、自缢身亡。
茶杯落桌咔嗒一聲,梅穹反複捋下巴的短須,道他知道的也跟她差不多。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慧妃往生時,襄王就在場。”
玉镯貼着手心轉動,一陣涼意襲入肌膚,心中也涼了幾分。她回想他看見玉镯時的神情,那強顔歡笑下分明有難掩的悲傷。
“秋兒,還有一事。”
梅傾秋回過神,石桌上多了一封信箋。她狐疑看了看父親,抓起那封信箋,拆開來,裡頭有兩張紙。
一張寥寥幾句,是之前神秘人暗投給梅穹的紙條,指太子過度信奉道教,私自招攬道士煉制丹藥。另一張是近年與太子有過接觸,而後消失的道士名單,足有十名。
“太子煉丹?”
“此事沒有十足把握,我仍在調查。”
梅傾秋回想此前與太子接觸,他确實很依賴藥物,癡迷道教。
“那父親對送線索的人有頭緒嗎?”
梅穹搖了搖頭,道他思量許久,也試探了幾名懷疑的人,但都不是。
還有人看不慣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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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陽光和煦,竹影傾斜映地,和風撩起窗幔。梅傾秋自窗前過,透過窗幔後的縫隙瞥見裡屋的李秉昶。他坐靠床框熟睡,也未蓋被。
梅傾秋掉頭進屋,随手翻起薄被蓋在他身上。方一走開,薄被因他倒床的動作掉下地。他整個人仰躺床榻。
她彎身去撿,纏在被裡的還有一條手絹。她當即認出是自己的手絹。卻也花了半晌思考是落到他手裡的。
定是襄王喝醉,而她錯手在他脖子上劃出傷口的那晚。手絹給他止血用,後改做牽手用,最後忘了收回。
思及此,梅傾秋上前瞧他的脖子,想看看被她刺出的那點傷口還在不在。尋了好一會兒,還找到一點類似的薄痕。
時至今日,那點小傷口自然是尋不見了。那如何還揣着手絹?
梅傾秋替他将手絹塞回袖口,把被往他身上一扔,關門走了。
回到隔壁廂房,甯枝已在房内候了許久。見到梅傾秋第一句話便是:“在下見過襄王妃。”
梅傾秋嗔怪地瞥了她一眼,問近日暗衛們的近況。赤影(梅傾秋)擁有一批暗衛,早期成員隻有甯枝和她的同伴,後來逐漸增添,現下是甯枝在内六名。
赤影的暗衛皆是孤兒,或是幼時父母就雙亡,走投無路被甯枝帶了回來;或是無力改變不公,意圖投河被梅傾秋勸了回來;或是為了自救反抗,推了把加害者緻其死亡,逃跑路上遇到梅傾秋的……
赤影的‘影子’與梅傾秋相識至今,最久的六年,最短的也有四年。四女兩男,平日他們都有各自的生活隐秘身份,或是經商、或是馬夫、或是進士……
“阿風來報,說太子解除禁足後他着重注意了他的軌迹,發現太子一出宮就去北邊密林。阿風跟蹤了兩回都會在裡面迷路。”甯枝道。
“北邊密林……父親也跟我說了太子行蹤可疑,或許在煉制什麼丹藥,繼續調查吧。讓阿風注意安全。”
“行。”
考慮到藥鋪還需留着做秘密基地,且竺月也在藥鋪,甯枝就不随梅傾秋去襄王府了,但被賦予了随時進出襄王府的權利。梅傾秋從李秉昶那讨來了令牌。
“對了,謝衛中了武狀元,你可聽說了?”
“尚未,那再好不過了,他就很想當武狀元來着!”
甯枝無故歎了一聲,道:“他真正想的隻怕已經無處尋了。”
“這從何說起?他參加武舉不就是為了當官嗎?”
見眼前人當局者迷的模樣,甯枝隻能暗自為謝衛可惜。甯枝與謝衛不過幾面之緣,卻也當即看出了謝衛對梅傾秋的戀慕之情,簡直是昭然若揭。
對于謝衛一個浪迹江湖的俠客,何故前往參加武舉,甯枝也可猜得一二。想必是自知與心上人地位有别,謀個官職好給對方名分。不料功成名就了,心上人卻嫁人了。
“他可去了藥鋪?”梅傾秋又問,“此前我還答應他為他設宴,現下看也是不行了。”
“他昨日來了一回。”
“那你代我向他問好。”
“好。”甯枝微不可察地又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