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那是王爺。”矜兒道。
梅傾秋已經上了馬車,聞言掀開窗幔,遠處駕馬而來的确是李秉昶。二人遠遠相望,他策馬向前,将馬丢給傅雁,彎身上了馬車。
揚鞭聲起,馬車緩緩穿過宮門。梅傾秋掃了眼身旁人,眼見一滴血自他眼角垂落。
“襄王……”
她身體前傾,雙手夠住他右肩,李秉昶偏過臉來,好讓她看清傷口是在額角。
梅傾秋取手絹拭去滑到下颌的血,按住額角的傷口。他微微移動身體靠近她。
“怎麼受傷了?”
“皇上打的。”
“他打你?為何?”
他看着她,面露難色:“此前我們猜測吐蕃公主是前來和親的,這點是對的。但他準備讓我娶吐蕃公主為妾。”
“你拒絕了?”
“拒絕了。”
梅傾秋掀開手絹,見沒滲血了,抽手回座,将手絹對折。
“吐蕃兵力見弱,但總歸是一股勢力,和親沒有什麼壞處。”
李秉昶整張臉面向她,臉側有幾道結痕的血印。
“你真覺得我娶她也行?”
“王爺沒有兵馬和封地,太子卻有燕王,如果你與穆妮娅公主和親,吐蕃這股外臣勢力也可稍微牽制太子。”
“你能想到的隻有這股勢力利不利于奪權?”
“那還有什麼?”
“你自己呢?”
梅傾秋略一發愣,以為他是怕她處理不好妻妾之間的矛盾。
“我與穆妮娅公主有過交談,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馬車忽起颠簸,似卡進了一個大窟窿,雙馬嘶鳴,整個車廂往後倒。梅傾秋因這股傾斜滑到角落,她伸長手想抓住什麼東西,混亂中抓住了李秉昶探來的手。
他随她往下跌,伸出另一隻手墊在她背後,将她整個人攬在懷裡,二人鼻尖輕輕相碰。
“與别的女人共侍一夫你也願意?”
“王爺王妃……車轱辘陷進了個大坑,恰好馬兒受驚了,二位不必擔心,傅侍衛已經在想辦法了。”
“一二——,一二——”
話音未落,傅雁便與車夫一起将車轱辘趕上了平地。
“王爺王妃,我們重新出發了。”
被桎梏的那隻手輕作扭動,得到暗示的人不肯松開,她隻能用另一隻手推了推他胸膛。
“你先回答我。”
“共侍一夫隻是名義上。”
李秉昶安靜注視着她,她想了想加上句:“我們是假夫妻啊,王爺。”
好巧不巧,額角傷口的血滴在了梅傾秋臉上,并仍在往外慢慢滲血。這個傷口不淺,從額角延至眉尾,足有三寸,沒完全止血的情況一蹙眉就容易扯動傷口。
他終于松開了她的手,移到她臉上用指腹拭去那滴血。
“是啊,我們是假夫妻。”
李秉昶扶正她雙肩讓她坐穩,自己起身坐在一旁。她遞手絹給他,他卻不接,道:“既然是假夫妻,男女授受不親。”
“?”
馬車就快到達襄王府,李秉昶仍是喊馬夫停下,彬彬有禮地向她颔首:“我還需外出,王妃先行回府吧。晚膳就不用等我了。”
“?”
梅傾秋一頭霧水,透過小窗看李秉昶翻身上馬,策馬離去。
“王妃……”
矜兒聽不清二人談話,還以為是李秉昶執意納妾起的争執。
“王爺出身帝王家,納妾也是受制于皇上,應也不是他本意……”
“不必再說了,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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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寒路峭,甯枝駕馬直驅入林,林蔭道逐漸遠離村落,馬蹄聲于寂靜密林中分外響徹。她勒馬停下,将馬拴在梧桐樹幹上。雙手攀着樹枝躍上樹,再用輕功在深林中穿梭。
負責跟蹤太子行蹤的阿風不慎暴露了,被太子的手下看見了臉。幸在全身而退,但不可再跟進此事,所以轉由甯枝接手。
旭日經郁郁蔥蔥的樹木遮擋在外,幾縷透過樹葉間隙灑落。愈往裡去,愈靠近山巒深處,植被茂密猶如一層厚重黑幕。一盞茶功夫不到,仿佛已從白日過渡到了夜晚。
山巒之間建了一條暗道,暗道盡頭亮有兩盞火燭。甯枝取出牛皮紙,用石子尖紮入紙皮,滑動以勾勒出路線圖。
異響鑽入耳内,甯枝收起圖紙,翻跟向上躲進樹葉中。
可疑男子也未騎馬,一襲黑衣于深綠叢中跳躍,恰好下一腳就踩上甯枝所在的這棵樹。
甯枝心道不好,輕微移身,樹葉聳動出賣了她。男子敏銳擡頭,與她對了個正着。
甯枝握緊腳踩的樹枝,身體下滑踢撞男子背部,男子猝不及防被踢下樹,單手撐地又用輕功彈了上來。
二人踩在同一根樹枝上過招,竟是半晌分不出勝負。她拔出短刀刺向男子,男子驚愕地偏頭躲開。
喊道:“别啊,散财公子!”
刀尖已然勾去男子臉上所蒙黑布,她翻跟落在對面樹枝上,男子擡起臉,是許驕松。
“原來你身手還這麼好!”他感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