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喊我什麼?”
“上次我說不用你還錢,你非要還我,不是樂于散财嗎?”
許驕松話音剛落,甯枝就跳下樹往回走了。
她也想繼續往裡探查,但遇了這麼個搗亂的也不能繼續了,隻能暫時停下。殊不知許驕松也是同樣的想法。
他跟在甯枝身後,“你不喜歡這個稱呼?那你叫什麼?我叫許驕松,字安行。”
“你到這深林之中是為何?”
“難不成是迷路的?”
甯枝被煩得刹住腳,許驕松差點撞在她身上。雖然甯枝比他矮上半個頭。
“我們并不相熟,不要跟着我。”
“要出去隻有這麼一條路。”
甯枝理虧,不再搭理他,用輕功在衆樹之間穿梭。許驕松一趕超她,她又鼓勁追上,莫名其妙變成了二人之間的較量。
直到見着拴在樹上的馬匹。甯枝停止這場追逐,許驕松掉頭回來蹲在樹枝上。
“你到底叫什麼?”
“甯枝。”
“此番上哪去?”
甯枝拽繩上馬,眼泛殺氣瞪了他一眼。
“你話太多了。駕——”
“不是……”
許驕松沒來得及回話,甯枝就一溜煙駕馬下坡了。
他回望密林深處,自言自語:“那明日再來吧。”
許驕松回到宰相府已是黃昏時分,還未下馬,家仆就遞來張紙條。他拆開一看,拉緊缰繩又掉頭走了。
長桂裡沿湖而建,但仍設有暗廂,在文人樂于聚集的湖亭對面。許驕松穿過棧道進入,約他前來的人不在榻上,卻倚窗而坐,提着一壺酒。
對面湖亭傳來陣陣箫聲,悠揚婉轉,與潺潺流水相依,更是格外悅耳。一人吹箫,幾人吟詩,這波文人墨客向來是懂尋樂賞景的。
“還真是許久未到這來了。”
說着許驕松在李秉昶身後的桌前坐下,給自己斟了杯酒。
“我今日依神秘人給的線索去那片密林了,礙于碰見了熟人,就沒繼續往裡去,明日我再去探探路。”
李秉昶仍是頭也不回,也不給個反應。恍若自言自語道:“荷葉立時飛香,垂首愈稱秋成。”
許驕松朝湖面望去,正值秋時,殘荷枯萎凋零,一株株佝偻着根,有些會在随風搖曳的過程沉入湖底。
“你還記得這是誰說的嗎?”
“我聽過?”
許驕松思忖片刻,仍是想不起來。
“秋生。”
“啊……”許驕松要說起這位,腦筋都得轉半會才能理清,“就是襄王妃女扮男裝的時候,當時我真信了秋生是個公子哥!說起來都過去一年了。”
夕陽染紅湖水,令沉入湖中,又依稀存影的荷苗愈加泛熟透之色。
友人沉默寡言,仰頭隻顧灌酒。
“你到底有什麼心事?”
壺空酒盡,李秉昶轉身又取一壺,這次高舉酒壺斟入瓷杯。許驕松這才看見他額角有道血痕凝固的傷口。
“皇上讓我納吐蕃公主為妾。”
“噢?這倒是挺意外。”
“她怎麼就那麼容易接受呢?”
“誰?”
李秉昶不作答,将酒一飲而盡。
許驕松猜測:“襄王妃?”
“她說與穆妮娅和親,可以得到吐蕃的勢力,借此牽制太子。”
“嗯,王妃所說沒什麼不對。”
酒壺震響木桌,将杯中酒也震顫出杯外,李秉昶哀怨的目光注視着他。
“那她呢?那我呢?假夫妻就沒關系嗎?”
“?”
“她根本就不在意我。”
“雖然我早就知道這個事實。”
他又抛開酒杯,拿起酒壺倒頭就灌。
“好了好了。”許驕松搶過酒壺,“原來你是因為這個賭氣啊,那倒是跟她說清楚啊。”
“大局而言,與吐蕃和親确實有利于擴充勢力,王妃說的沒錯,奪權本就是你們共同的目标啊。至于她在不在意你這件事……你不是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嗎?”
終是沒見過始終運籌帷幄的友人這般落寞,許驕松用指關節叩響木桌,繼續道:“那你幹脆破罐子破摔吧,挑明你就是愛她才不納妾!挑明你與她成親根本不是為了太尉的勢力!”
李秉昶雙眼從下往上看,他沒醉,但也失了平日的理智,竟有一瞬因這番話亮起了眼,好似說出了他的心坎。
但片刻後他又自嘲地笑了笑,道:“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