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涵退後一步,上下打量着他,"等等,我記得兩周前跟我說你來不了,怎麼知道學妹要來,你就有時間了。”
李紀昂說:“既然你都猜到了,就不需要問了。”
她紅唇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我以為你會在工作的地方談個對象呢,沒想到兜兜回回緣分還是回到了我們這小地方的人身上。”
“胡南韶是個好姑娘,值得你認真對待。不過看在我們老同學份上,能不能說說實話,你倆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還在追。”他說。
“具體多久了。”
“沒算過,但覺得度日如年。”
曾子涵挑了挑眉,調侃道:“敢情是郎有意,女無情啊,誰能想到我們學校當初的風雲人物如今也有吃癟的一天,怎麼樣,用不用我教教你怎麼追女人?”
李紀昂:“算了吧,你的那些方法用在她身上不管用。”
“那軟得不行,怎麼不來硬的,你不是一向都是鐵手腕嗎。”
跟李紀昂同窗多年,曾子涵知道他骨子裡其實是個偏執的人。
李紀昂如實道:“想過,但算了,她太累了,何必讓她再辛苦将就我。”
曾子涵本是開玩笑的說出來,但李紀昂回答的這麼認真讓她着實也是愣了一下,而且他竟然真的想過要來硬的。
她笑了笑,說:“那你可有的追了,聽說人南韶也隻是暫時回來而已,何況人家還這麼年輕,你可得守住了。”
李紀昂看了眼别處,收回視線,“還好她仍然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沒跑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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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燒烤攤支在馬路牙子上,白熾燈泡周圍飛舞着密密麻麻的小蟲。
梁悅說今天她在酒店根本沒吃飽,所以又拉着胡南韶到了處燒烤攤。
她仰頭灌下半杯紮啤,喉結随着吞咽上下滾動,完事用手背一抹嘴,突然把竹簽往鐵盤上一拍。
"所以你是想跟我說,你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人如今好不容易回過頭來追你了,你卻不喜歡他了?”
胡南韶:“主要是我現在生活一團亂,無所謂什麼喜不喜歡的了,我已經沒有那種一定要跟誰在一起的執念了。”
“瘋了吧你!”梁悅猛地探身,“正是這種時候你才需要人陪啊!”
“我不要,我怕萬一以後分開了,隻會把我的生活搞得更糟糕。”
“你都沒談過戀愛你懂個屁啊,難道你非要等到能确定跟這個人在一起一輩子你才願意開始一段感情嗎?别傻了,誰能保證一輩子隻愛一個人呢。就好像你以前喜歡了李紀昂這麼多年了,現在不也是可以放下了。”
夜風拂過燒烤攤的塑料棚。
胡南韶說:“可是其中的過程很痛苦。”
“那你現在回頭看不也都過去了。”梁悅又說,“你知道今天李紀昂怎麼看你的嗎?婚禮那會兒,你看着新娘,他看着你...看你的眼神就像是什麼失而複得的寶貝。"
胡南韶嫌棄道:“别說這種惡心話了。”
“胡南韶,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當初那個在操場偷偷看他的小女孩一個機會吧。”
胡南韶聽完,手在顫抖。她想起在學校的幾個傍晚,她拉着朋友逛操場,也隻不過是為了多看他幾眼。
梁悅抽了張紙巾,邊擦嘴邊說,“反正多了的話姐就不說了,感情沒你想的那麼複雜。兩個人能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行就分開,談戀愛也不過是為了豐富對人生的體驗,人一輩子啊不要試圖掌握任何東西,對感情更是。
“不要計劃、更不要預設,不知道怎麼決定的時候,就讓命運推着走。”
跟梁悅分别後,胡南韶回到家。
推開家門時,聽到卧室裡傳來拉鍊粗暴劃過的聲響。她快步走過去,看見父親正把疊好的衣服一件件塞進行李箱。他的動作很重,像是跟衣服有仇。
"...爸?"胡南韶的聲音卡了一下,"你在幹什麼?"
胡父頭也不擡,繼續往箱子裡塞襪子:"回老家。"
"回老家?那媽媽呢?"
"她上午就回去了。"胡父冷笑一聲,"上次被騙光了錢還不夠,就覺得自己是高中老師,腦子就是聰明,現在又非要拿存款去投什麼教育基金,我說兩句就摔門走了。"
胡南韶:“那你現在是要去哪兒。”
胡父"啪"地合上行李箱,金屬扣咬合的聲音像一聲槍響。"也回老家呗,沒辦法,她一個人等會又做出糊塗事。"
"你一個人沒問題吧?"他拎起行李箱問她。
胡南韶說:“我都這麼大了,能有什麼問題,你們好好溝通就行,不用操心我。”
“那就行,你自己照顧好自己。”他拍了拍她的肩,然後拖着行李箱走了出去。
輪子在地闆上碾出沉悶的聲響。
大門關上的那一刻,胡南韶才意識到這個家現在就隻剩下她孤零零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