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到達目标樓層，門緩緩打開。走廊裡亮着暖黃色的燈光，映在陸霁微微低垂的眉眼間。他邁步走出電梯，身後林亦堯依舊懶洋洋地跟在他身側，忽然輕聲笑了笑。
“陸霁。”
“嗯？”
“你真的不改回去？”
陸霁腳步一頓，偏頭看向他，目光平靜如水：“你希望我改回去？”
林亦堯看着他，眼底笑意更深，聳了聳肩：“當然不。”
随後，他擡手輕輕拍了拍陸霁的肩膀，語氣裡滿含得寸進尺的笑意：“以後有什麼事，記得第一時間找我。”
“……”
陸霁沒有回應，默默邁步走向夜色中閃爍着燈光的校門，而林亦堯悠然自得地跟在他身後。微信置頂那一欄，依舊停留在原位，仿佛成了他心中難以改變的軌迹。
從那以後，每當陸霁閑暇時，他的手指總是不自覺地滑向那個置頂的聊天窗口。那信息裡林亦堯那随性、帶着空格的排版，總讓他聯想到對方懶洋洋地說話時的語氣。漸漸地，他發現自己的打字方式也開始不自覺地模仿起那種空格斷句的風格。
【林亦堯】：你吃了嗎
【陸霁】：還沒有
當陸霁敲下最後一個字時，他怔了一下，盯着屏幕上那句加了空格的文字，眉心微蹙。他試着删掉，重新輸入：“還沒有。”思索了幾秒，又删除，再次敲下：“還沒有。”最終，他按下發送鍵……好像也沒什麼區别。
不久後，陸霁翻看自己的聊天記錄，驚訝地發現自己輸入的消息中，空格已變成一種習慣性的斷句方式。這個改變，是在毫無察覺中形成的。他盯着屏幕，陷入短暫沉思。片刻後，聊天框裡彈出一條新消息——
【林亦堯】：今天想吃什麼？
陸霁的手指停頓，然後像某種本能般緩緩敲下回複：
【陸霁】：随便
發出去後，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林亦堯的回複彈出：
【林亦堯】：你變了啊 陸霁 學 我說話
陸霁怔了一下，指尖在屏幕上停頓了幾秒，最終淡淡回道：
【陸霁】：别閑的沒事 找事
下一秒，林亦堯發來了一個偷笑的表情包。那一刻，陸霁突然意識到：有些習慣的改變，無需刻意學習；隻是因為習慣了某個人，所以不自覺地被影響了。
高三的課業繁重，日複一日的習題和模拟考仿佛一張無形的網，将所有人牢牢束縛。而在這樣的日子裡，林亦堯總能在課間或午休時，捧着一杯焦糖瑪奇朵，悠閑地靠在陸霁所在教室的後門，慢悠悠地喝上一口。
“你每天都喝星巴克的焦糖瑪奇朵？”
某天，陸霁終于忍不住問道。
“是啊。”林亦堯嘴角噙着一抹笑，吸了一口，心滿意足地眯起眼，“還有他們家的蛋糕也不錯。”
“那麼喜歡甜食？”
“當然。”林亦堯晃了晃手裡的咖啡杯，語氣輕快，但眉眼間流露出幾分認真，“你不覺得，高中生活就像黑咖啡，苦得讓人頭疼；有了點糖，才會覺得還可以熬下去。”
陸霁微微一頓，沉默地看着他。
“所以，我喜歡甜食。”林亦堯笑着補充，語氣中帶着調侃，“吃甜的東西，會讓人變得快樂。”
陸霁沒有回答，隻是将這句話默默記在心裡。
從那天起，陸霁開始留意林亦堯對甜品的喜愛。他每天早上都會買一杯星巴克，杯子裡的焦糖瑪奇朵總是占據大半；午休時，他偶爾會拿出一塊巧克力蛋糕或一小盒布丁，有時甚至拿着叉子調侃着問别人要不要嘗一口。那種對甜食的喜愛，漸漸變成了一種生活習慣。
不知從何時起，每周三的午休時間，林亦堯總會在自己的桌上發現一盒精緻的甜品。起初是星巴克的蛋糕，後來，精美的黑天鵝甜品也陸續出現。黑天鵝的店面在朝陽區，而他們的學校位于海澱，單程足足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但每周三，無論風雨，都能準時送到。
“你……特意給我買的？”林亦堯捧着剛送來的黑天鵝包裝盒，語氣中帶着幾分訝異。
包裝盒低調的白色裡，藏着精緻得如同藝術品般的蛋糕。
陸霁坐在座位上，隻淡淡地“嗯”了一聲，視線依然停在書本上，仿佛這一切隻是平常之事。
林亦堯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嘴角微揚：“你不覺得麻煩？”
陸霁頓了頓，翻頁的手指停了一瞬，随即平靜道：“還好。”
“還好？不麻煩？”林亦堯低頭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垂眸注視着蛋糕，嘴角的弧度卻悄然加深——仿佛在低聲訴說：甜品能讓日子少些苦澀，而有人願意為你精心準備，這樣的日子便多了一分溫柔。林亦堯突然笑了起來，聲音中帶着一絲調侃：“陸霁，你是不是被我同化了？”
陸霁終于擡起頭，眉頭輕皺：“什麼意思？”
“你看啊。”林亦堯拿起叉子，慢悠悠地切下一小塊蛋糕，“以前的你，不就是那種清心寡欲、對一切無感的人嗎？”
他話音未落，便将蛋糕送進口中，滿足地眯起眼睛，“現在呢？你竟然會花心思買甜品。”
陸霁抿唇，默然不語。
林亦堯盯着他，忽然放下叉子，靠近一點，語氣探詢：“你是不是——”
話未說完，陸霁打斷道：“你不吃就還回來。”
“誰說我不吃了！”林亦堯連忙捧起蛋糕，笑着後退一步，語氣輕快而得意，“既然都買了，我當然要收下。”
他挑起一小塊，随意遞到陸霁面前：“要不要嘗一口？”
陸霁看着那塊蛋糕，沉默了幾秒，低下頭繼續翻書，淡淡道：“不吃。”
林亦堯聳聳肩，也不再堅持，自顧自地吃了起來，但那低頭時嘴角的笑意，始終無法消散。
在這風雨無阻的甜品背後，仿佛凝聚着某種不需要多言的心意。